玄機來到錘頭雙髻鯊魚跟前,那鯊魚又遇主人顯得十分興奮。玄機摸了摸那鯊魚的大頭,然後把血肉袋打開,放在那鯊魚頭前。那鯊魚的長扁形大頭來來回回,在血肉袋上方晃動數次,既象是在聞嗅,又象是在探測。其他巡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統領是讓錘頭雙髻鯊來熟悉血肉的性味。他們自然都知道錘頭雙髻鯊的嗅覺異常靈敏。
那鯊魚抬起頭來擺了擺,玄機將血肉袋封好,仍交給了當值巡夜。
“上鯊!”玄機道,翻身跨上鯊背。梭羅和張羅也都跨上各自坐騎。
三位巡夜自北向南駛過寬闊的魚場,不一會兒就將魚場遠遠拋在腦後。漸漸地,星羅棋布的海民石屋越來越少終至於無,而海途兩邊卻也逐漸顯現出蜿蜒的海底山形,海底也變得崎嶇不平起來。
海色漸漸黯淡下來,待越過一道斷崖,三位巡夜眼前豁然一空,麵前現出一片海底平原。平原上海草十分豐美,零零星星點綴著海草開出的淡黃色小花,平原上間或還有突起的海岩礁,隻見三、五成群的海牛旁若無人,把牛嘴埋在海草中啃食,緩慢推行,不時還左右擺頭,身後留下一道整齊啃過的草坪;海牛嚼得興起時偶爾還仰頭回顧,發出“哞哞”的牛叫聲,象是在呼喚同伴,然後繼續把半個頭埋在海草叢中。
錘頭雙髻鯊忽然仰起頭停了下來,沉到海底,喘著水泡,長扁大頭這邊嗅嗅,那邊聞聞,在海草上平掃過來、平掃過去,然後轉個了圈,又到處去探查。
梭羅和張羅則停了鯊魚坐駕,看著錘頭雙髻鯊呼嗤呼嗤忙個不停,又是好笑又是奇怪。
海岩礁後忽然遊出幾條魚,其中一條遊到了梭羅的眼前。梭羅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哭喪魚(水滴魚)。那條哭喪魚有一尺左右大小,渾身呈粉紅色,無鱗無須,形如凝膠,頭大無比,頭的前麵就是胖乎乎的臉,狀如人的頭臉,隻是光溜溜的,象是把頭臉上的頭發、眉毛、睫毛、胡須剃得精光,之後永遠不再長出來。
哭喪魚的光頭兩邊是圓圓的眼睛,明亮卻充滿了憂傷。額頭上垂下來又長又大的一個肉鼻子,鼻尖都快要搭在上嘴蜃了。整個嘴唇圍在一圈扁圓槽內,上下兩唇象兩條香腸壘在一起,兩頰有兩坨臉肉耷拉下來。哭喪魚嘴角一撇,右眼一顆大淚珠滾了出來,滑過臉頰和嘴邊。
梭羅和哭喪魚對視著,不覺臉上的表情也哭喪起來,忽然就有一種悲從中來,想掩麵大哭的感覺。張羅看梭羅臉上表情古怪,過去推了梭羅一把。
“這麼入戲啊!哭喪著臉幹嘛?別受它的影響。”張羅道。梭羅這才如夢方醒。
張羅伸開兩手,捏著哭喪魚頭後兩邊的魚鰭,擺出笑臉,對著哭喪魚說:“來,笑一個嘛,象這樣,笑一笑。”哭喪魚表情木然,依舊如故。梭羅不禁笑起來。
錘頭雙髻鯊忽然將頭鑽進海草中,叼出一件物事,仰起頭來回顧。玄機片腿滑下鯊背,張羅放開哭喪魚,和梭羅一起翻身下鯊,圍了過來。
隻見錘頭雙髻鯊嘴中赫然叼著一杆弩箭。
玄機將弩箭拿在手裏仔細端詳,弩箭看起來半新不舊的。
“這是一支連弩的弩箭嘛。”梭羅看著弩箭道。
“連弩相傳是由大陸傳入海洋,可連續射擊,殺傷力極強,乃是四海龍城的標準裝備。可是這連弩和護魚鯊、護魚海豚會有什麼關係呢?大錘,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張羅摸著錘頭雙髻鯊道,而錘頭雙髻鯊隻是擺了擺頭。
“統領,你說大錘是不是訓練成自然,跑這麼老遠,就是為了叼回來一根射出去的弩箭?”梭羅道。玄機、張羅都笑起來。隻見錘頭雙髻鯊已安靜下來,不再嗅聞和探測。玄機將弩箭裝入了嚢中,要帶回巡海署找兵器家作鑒定。
“海色漸深了,今日的勘驗就到此為止,我們原路返回吧。兩位巡夜辛苦了。”玄機附額行禮道。
“統領,應該的。”梭羅和張羅也忙附額還禮。
三位巡夜都一起翻身上鯊,挽起韁索。
“梭羅繼續在旗魚鎮帶隊搜尋失蹤魚場場主和魚夫,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要給家屬交待。張羅隨我返回巡海署,明日尚有要務。”玄機吩咐道。
“是,統領。”梭羅、張羅大聲道。
“回程!”玄機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