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最近江南花家的小姐要出嫁了,婚期訂在四月中旬,是個牡丹花開的好時節。
江南花家乃是一方富賈,家主花盛青年時也曾走南闖北的行走江湖。後來年歲漸長,才堪堪被老爺子揪回了家開始學習生意場中的事務。不得不說,花盛武藝學的不甚精通,好在於做生意方麵別有天賦。
僅僅幾年,平平凡凡的一個花家便從三五間綢緞鋪子變成了首屈一指的大戶。花盛又擅長結交,為人處世極為圓滑,深知此時亂世生存不易,由此格外注意與官府中人結交。縣令鄉紳隻管用金銀填補,逢年過節送上厚厚一份禮物,又探聽得杭州城知府喜好古玩,尤其喜好丹青。便派了仆從四下探查,得來一幅吳道子丹青雙手奉上。
因著這金銀古玩的功效,沒有官場賦稅,也沒有旁人前來砸場搗亂,花盛的生意漸漸做大。花盛又不單單自己獨大,時常讓出幾分利益與其他同行。由此竟也無人懷恨在心,倏忽幾年過去,花盛娶妻,蒙知府獨女下嫁。過得幾年育有一女,取名喚作花繡,是個錦繡生輝的好寓意。
而花繡自幼養在深閨。若說花盛那三腳貓的武藝是全然沒學,倒是詩詞曲賦無一不精,行走坐臥講究的是一個禮字。連說話聲音都溫婉柔和,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清麗軟糯。閑暇時有遊手好閑之人評論杭州四美,花家小姐便榮居第一。
因此此次出嫁,但凡聽聞此事的人無不好奇能做得花盛老爺的東床客又該是何等人物。不過大抵不是家財萬貫,便是京中貴胄。比如說像是街邊二位揮折扇緩步行來的公子爺,極符合眾人想象中的花家姑爺的模樣。
柳淡坐在鴻雁樓的二樓,耳中聽得四周人議論紛紛。她自幼練過幾天武藝,雖然不是什麼高明功夫,但是耳力的確不錯。
她閑閑的將傳聞中關於花家小姐出嫁的各個版本聽完,一壺碧螺春也恰恰飲盡。本來想是結賬離開,忽聽得樓下喧囂聲音漸起。她就坐在窗邊,本來是貪圖清淨,此刻卻正好滿足了她陡然升起的好奇心。
柳淡探頭向窗外看去,隻見街角處白衫翩然,男子風流蘊藉。左側男子手中持著一柄折扇,此時雖然已是三月暮春,可是氣溫依舊微寒。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穿著帶棉的夾衫,而這男子卻穿著單衣,渾不覺涼意。而他身側男子則一襲青衫,似乎是察覺到柳淡的目光,抬眸向樓上望來。
柳淡頓時隻覺得那男子目光凜然,隔得有些遠,看不清楚眉目如何。可這一眼卻讓柳淡有些懼怕,忍不住縮縮脖子。下意識抬手將酒樓大開的窗戶關上,窗棱相碰發出一聲響,大概聲音有些大,引得二樓中幾個食客不滿的看過來。
大概是幾個人飲了些酒,已然微醺。他們本來就是幾個地痞惡霸,搶了些銀兩來都換成了酒肉。此刻酒壯人膽更是沒了顧忌,聽得關窗便大聲叫罵起來:“青天白日的關窗做什麼?還不快打開!”
柳淡不欲生事,見幾個人滿麵通紅應該是喝醉了,便依言重新推開窗戶。她本來站在暗處,此刻天光照近,那地痞隻覺眼前一亮,忍不住讚歎起來:“好一個美人兒。”
柳淡今天因為要拜訪親友,雖然父親同那人關係親厚,自己也喚那人一聲叔叔。但是禮數卻萬萬不可因此而失卻,由此穿著便不如以往隨意。幾個地痞一聲喊,倒將酒樓中其餘人等目光都吸引過來,隻見少女穿著淺碧色的衣衫,墨發濃黑,膚色卻白皙。抿唇的時候左頰有著淺淺的梨渦,周身氣度從容。身上衣料明顯不凡,金線掐邊,顯然不是尋常人家女子。
那地痞也是醉極,若是往常,單單見著這一身衣料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今日借著酒意,踉蹌著起身,幾個人向柳淡靠攏。口中隻管肆意調笑:“小美人千辛萬苦引得我們幾個主意,不如便一起坐下來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