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獸神由老祭祀先念禱詞,而祭祀歌全族共唱,前半段歌頌獸神和先祖,後半段就是為部族做出了顯著貢獻的英雄的故事,棄的故事最長,也最為波蕩起伏,楚南澤對棄才最感興趣。
除卻這故事最有意思外,最重要的是炎祈正是聽了棄之名方開始醒轉,而棄同樣是白狼。
“棄的故事?”炎祈一瞬間轉過無數念頭,感歎著他家師父果然關心徒弟,連那麼長一首歌都從頭到尾記住了,到底如了楚南澤的意思,“炎狼以赤色皮毛天賦最佳,玄棕灰等色澤越淺越次之,而白色,意味不祥。”
幾百年都未出過一匹白狼,而白狼出生後不久還成了孤兒,更是令人害怕它是不被獸神眷顧的存在。所以他的名字是棄,因為這是他小時候聽得最多的詞。後來祭祀時他得到了同樣的甚至更強的天賦,成為了勇士,證實了他不是神棄的災厄。然而最大的災難還是降臨到了炎狼部族身上,冰河紀來了,驟然變得極冷的天氣,以及不斷的獸潮,原來的族地不能再待了。棄帶著選出的勇士踏上了尋找新的族地之路,死了很多人,但最後他回去了,炎狼進行了遷徙,又一次從大災難下存活。
故事不長,比歌的還短,歌裏唱過危機四伏的雪原,唱過浸滿鮮血的沼澤,唱過吃人的山林,而故事裏一句話帶過了。
一個不長的故事,炎祈講著講著聲音卻沙啞了,喉嚨口梗著東西似的難受。
楚南澤聽得也心酸,他沒想到棄即是祈,隻是以為,“難怪久不聞炎狼之名。棄,是你的先輩?”
因為遷徙,所以炎狼元氣大傷,避世不出;同是白狼的棄庇佑子孫,所以唱到他的故事時,炎祈深受觸動。
楚南澤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緣由,炎祈卻不想誤導他,隻好換個話題岔開來,“棄其實不是英雄。”
似乎是為了表示肯定,炎祈又說了一遍,“棄不是英雄,至少不該被抬得那麼高。他其實就是很普通的,除了實力強點兒,童年慘點兒,很普通。”
有些話炎祈在獸神大陸從未說過,真的開了口,要說下去卻一點不難,“沒有以德報怨,族人以為他會帶來災難卻沒有真的拋棄他,給了他長大的機會,甚至後來也很快接納了他。而冰河紀,誰知道是不是因他……部族沒了,他
再強也無法孤身活下去,所以他踏上那條路。去找族地的不止一人,可因為他最強,最有可能走到最後,很多人以命換命。”
“這樣啊……我依舊認為他是個英雄。”楚南澤笑彎了眼,連淩厲的劍眉也帶上了柔和。他用力揉一把炎祈的頭發,斬釘截鐵道:“話雖如此,我仍佩服他的豁達,不是每個人被那樣對待後,都能成長為一個勇士,並銘記恩情的。棄是一個普通的部族中人,和他是一個英雄並不衝突。”
炎祈沒有閃躲,大概是被順毛摸得很舒服的緣故,他喃喃道:“那種危急的情況下,誰都會成為英雄吧。”
“你也當如你的祖輩才是。”楚南澤覺得小徒弟大概想家了,總之是心不能靜下來,幹脆表示,“你睡一覺吧,睡醒就好了。”
修真者打坐足以代替睡眠,楚南澤卻認為睡覺對養神至少是很有好處的,也鬆一鬆繃得太緊的弦。
於是炎祈真的順著楚南澤拂過他雙目的力道閉上眼睛,不知怎的居然當真熟睡幾個時辰,隱隱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講炎狼的故事。
一覺醒來,神智清明,炎祈一睜眼,仆一映入眼簾的便是淩然若仙的楚南澤。白衣的下擺被攥的皺了,難怪楚南澤站的那麼遠。
炎祈心下遺憾又迷惑,他睡得極踏實,還以為師父一直守著呢,想罷又覺得貪心過多不好。
“你若是幼狼模樣,為師卻不介意讓你挨著睡過來,就是睡我身上也成呢。”楚南澤隨口開個玩笑,竟見炎祈耳根燒紅,透露出心裏的害羞來。
炎祈是真害羞,不自覺地就歎氣,師父怎麼說得這樣直白呢?
還有更直白的呢。
楚南澤咳嗽兩聲,丟把鐵劍過去,“別顧著害羞,想想你多少日沒練劍了?為師當日可說過的,差了多少你都得補上。”
多少日沒練劍?從入門以來就沒練過啊,專心鞏固修為去了。然而師父說話時徒弟最好別反駁,況且炎祈的確忘了。
從基本動作練起,一個動作要重複萬遍,加上補足的量,精力旺盛如炎祈也要吃不消了。
楚南澤很滿意,劍修之路沒有取巧之道,徒弟心誌堅定,根骨也極好,綜合而言,沒有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