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裏徒步上山,走過問心路,才能成為我祁連宗正式弟子。”說話的正是有一邊酒窩的黃衣女修,她沒有笑,麵色嚴肅,“都往上走吧。”
看見炎祈的時候,黃衣女修忍不住眨了眨眼,嘴角微翹。
炎祈環顧四周一圈,不緊不慢往上走,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仍舊不比別人慢。
拚死拚活往上衝,旁邊站了個從容到極點,還走得不比自己慢的,立刻就有人不忿地指指點點。
“瞧他那窮酸樣。”
“土包子一個。”
“哪裏是土包子,野人還差不多。”
愛怎麼說怎麼說吧,炎祈充耳未聞,心生嫉妒還隻知抱怨的人,他倒要看看能不能走過問心路。而且這麼一路走來,說不定路上的動作都被人看在眼裏了,這種表現誰看得上?
沒錯,主峰峰頂的大殿裏,一群人暗戳戳地用天機鏡圍觀,莫宗主看得最仔細,他要給小師弟選一個頂好的徒弟!
問心天階好似沒有盡頭一樣,最開始衝出去的人喘著氣遲滯了腳步,幾位峰主搖了搖頭,再看一眼,還是有幾個腳步不變的,然而問心沒有那麼簡單。
已經有人陷入了幻境,停在原地麵色猙獰。炎祈頓了頓,仿佛不受影響一般繼續爬天階。
貪嗔、欲念、恐懼、猶疑,這些情緒炎祈不是沒有,他隻是一步步往前走,就好像多年前為了度過冰河紀,他和另外幾個人一起去找遷徙地時一樣。
高山、大河、沼澤、沙漠……不是不疲憊,不是不想放棄,可是必須繼續往前走。
一起去了十個人,包括他在內也隻活下來了三個,炎祈恍惚間看見雷在他們麵前陷入沼澤被巨獸吞噬,可誰都無法回身去救。是因為膽怯所以舍棄了同伴嗎?
炎祈的腳步又慢了半拍——不,雷笑著說,往前走,繼續往前,終能找到新聚居地。
於是繼續大跨步往前走。
問心路?炎祈抬首望見祁連宗大門,眉目舒展,他之本心,無需旁人去問,去肯定,出現以往走過的困境壓根沒有意義啊,以前都克服了,現在還會怕?
一群人爬天階爬到發瘋,楚南澤看得不耐煩,所以說這麼麻煩的徒弟有什麼好要的。
然後他的目光頓了一下,發現了漫步前行,幾乎沒有多做停留的少年——上身豹皮衣,下穿白色獸皮裙,打扮得也古怪。
“心中無垢?”所有人都順著楚南澤的目光看過去,也發現了炎祈的異樣。
執法的秦長老又多看兩眼,“是個心性堅定之人。”
若是心中無垢,那也不會陷入幻境偶爾止步,這少年分明是片刻間就從幻境中掙脫了出來。
光紀峰峰主明止淵慢吞吞地總結,“是個好苗子。”
“華羽抱怨宗門內收不到合心意的徒弟,還特意跑出去說要找兩個聰明的妖修幼崽養,今日仍在外未歸。”莫宗主大笑起來,再看兩眼快走到門前的少年,幸災樂禍極了,“他會後悔的。”
祁連宗的大門口有人在等著,炎祈慢了一點兒,是第二個到的。
最早到的華服少年挑起眉看他,“你很不賴嘛,我是秦邵弦,你的名字呢?”
“炎祈。”
秦邵弦思索片刻,又問:“嚴肅的嚴?你到底是哪家的,身上的是什麼法寶嗎?”
炎祈被繞著念了許久,幹脆答道:“火炎的炎。”
這下秦邵弦明白了,整個修真界都沒有一個炎家。
“我不如你。”秦少爺沒了精神,耳尖燒紅。
不管炎祈的冷臉,秦邵弦硬湊過去,低聲解釋,“我小爺爺是執法長老,問心路我以前就走過……第一名本該是你。”
秦長老在天機鏡那頭氣得黑了臉,“弦小子怎麼會在這!試煉場地他打小玩到大,對其他人壓根不公平。”
“可能不公平,可直接拜爺爺為師更不公平,我想試一試,比一比。”秦邵弦的聲音裏帶著篤定的決心,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炎祈,笑容狡黠,“反正我用的假名,在最後一關跑掉好了,爺爺肯定發現不了。”
炎祈瞥他一眼,“有人在看。”
陸陸續續上來了好幾人,秦少爺滿不在意地擺手,“讓他們看唄。”
炎祈扭頭對上一道略帶惡意的視線,無所謂地移開目光,再次強調,“上了問心路,就一直有人窺探。”
好敏銳的感官——天機鏡前一群人在感歎,秦長老還瞪著他小孫子。
秦邵弦可沒感覺到他爺爺的怒火,然而他並不笨,很快理解了炎祈的話。
眉飛色舞的秦少爺萎靡不振,一臉麻木,“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我早知道一定不會這麼傻站出來的!”
炎祈機智地回答,“因為我之前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