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黃昏,馬躍遠遠地看著郝樂意領著伊朵從幼兒園出來。他微微笑著,看著她們漸行漸遠,消失在遠處的街角,他輕輕地叫了聲樂意,淚就滾了下來。
他想好好地、好好地再追一次郝樂意。他和小玫瑰這麼說,小玫瑰看著他,笑得那麼輕巧,好像他在說一個她聽不懂的笑話。
這一年的秋天,來得毫不遲疑,陣風過街,滿街都是蝴蝶一樣的法國梧桐葉子在飛,馬躍仰了一下臉,幾片巴掌大的橘色落葉次第而下,貼著他的臉,停泊在肩上。隱約間,他仿佛聽到了笑聲,郝樂意的笑聲,幾年之前,她總是那麼笑,陽光而燦爛。
搬出去的郝樂意,經常給馬光明打電話,因為伊朵要和爺爺說著話才能睡著,不管她和馬躍是怎樣的愛過恨過,都已成了過去時。所謂好人,有時候就是識趣的人,不因自己而打擾別人,何況那些傷痛,早已用它應有的方式結束了。她希望馬光明可以因此而享受到來自馬躍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如果馬光明說想伊朵了,郝樂意就會帶她去兒童公園的大台階下等他和陳安娜。然後,她和陳安娜坐在台階上,看祖孫兩個在公園裏兜兜轉轉,尋找他們的快樂。
有時候,馬光明想對郝樂意說:樂意,你和伊朵搬回來吧。可他不能,因為知道,她搬回來成全的是自己的快樂,累的是郝樂意。馬躍說小玫瑰死活不願搬回家住,她怕一旦搬回去,就要幫馬光明照顧老年癡呆的陳安娜,做這麼有奉獻精神的事,不是小玫瑰的風格。
他怎麼能這麼要求郝樂意呢?就因為她是個善良的好人?就要比自私的人承擔更多?不,至少在他馬光明這裏,不能這樣。好人,應該得到更多的愛和獎勵,對此,他毫不懷疑。現在,蒸蒸日上的格林幼兒園就是上帝獎給郝樂意的前程,在不久的將來,還會獎給她一份貼心貼肺的愛情,一定的,隻可惜那個人不再會是他的兒子馬躍。盡管他變了,變得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很少說話,不像以前那樣大笑了也不發脾氣了……樂意,他沉穩得讓我難受……”說著,馬光明就會死死攥住郝樂意的手。郝樂意知道,她手上的疼,就是馬光明心裏的疼。不管他曾對馬躍多麼凶狠殘酷,那也是一個父親對兒子凶狠殘酷的愛。而現在,他這顆做父親的心比誰都知道,馬躍的沉穩,其實是心死,不再看未來,還有什麼蒼涼比得過連明天都不關心呢?現在的馬躍,肩承著他不願意肩承卻又不得不肩承的當下,低著頭,默默地往前走。就像他發給郝樂意的那個短信:樂意,在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你,另一個更讓我愛的你。我曾那麼不負責任、那麼傷害你,我改了,可站在我麵前的已不是你。親愛的樂意,我終於懂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回頭無路,親愛的、我最愛的、再也不是我的樂意,請你允許我,在偶爾的夜裏想你,在偶爾的時候看你一眼,遠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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