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就成了寒雪心頭的禁忌,香染每每都避開討論那座皇宮裏的任何人任何事,就怕勾起寒雪的傷心事。
“隻是,陛下的兵法再精湛,安王的陰險狡詐也是極為難應付。你們沒聽說嗎,今天早上剛傳來的消息,說陛下為了救被圍困的幾名將領,遭了安王和那蕭賊的埋伏,中了敵人的毒箭,危在旦夕!”另一個書生沉重地說道。
話音甫落,就見寒雪的身子晃了晃,手上的力氣一鬆,茶杯掉落在桌麵上,茶水也灑了一桌,濕了寒雪純白色的衣衫。
“小姐!”香染慌忙抽出絲絹為寒雪擦拭衣袖上的茶水,寒雪卻隻是略略顫唞著聲線道了一句“我沒事”,便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翻開茶杯倒上茶水。可是她白色幔紗下的臉色,已經比幔紗的顏色還要慘白。
“我親三叔是兵部員外郎,前幾天負責給前線的將士送冬靴,今天早上剛回來。聽說皇宮裏已經炸開了鍋,慈安太後聽聞消息就暈了過去,瑞親王不是在監國嗎,已經有大臣遞了折子,跟瑞親王商量,是否要時刻準備好擁立年幼的太子登基呢。萬一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那名書生繼續擔憂道。
書生後麵的話,寒雪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耳邊隻回響著“危在旦夕”四個字。
三人買了紙錢香燭,回到別院裏,寒雪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摸樣,就連香染跟她說了好幾次話,都沒有聽見。若不是睿兒餓了抱著她直哭,恐怕,她就要這樣渾渾噩噩地坐上一夜。
沒關係了,天家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了。如今,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而已,軍國大事,她管不著。而且,不是還有李院正在嗎?憑李院正跟父兄不相上下的醫術,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寒雪懷著忐忑的心情,一整夜都沒有睡安穩。總是在夢裏看見玄啟蒼白著臉,緊閉雙眼躺在她眼前一動也不動。然後,她便渾身冷汗地驚醒過來。
翌日一早,寒雪頂著青黑色的眼圈,招呼著香染去給爹娘掃墓。自蕭鼎倒台之後,玄啟為藍靖夫婦重新修墳立碑,而納蘭夫婦的墳墓,也修在了旁邊。
寒雪吩咐仆從準備好車駕,等她和香染從墓場回來,就連夜啟程南下,她想先回納蘭府上看看。而風無痕要將魅影樓的事全部交代清楚,寒雪估摸著,他或許還要些許時日,於是就讓人告知風無痕,等他回來後,直接到青雲鎮納蘭府裏接她。
心裏的傷,每想起一次,就痛一次。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了,遠遠地離開,從此再也聽不見那座皇城裏的任何消息,也好。
然而,寒雪萬分沒有想到,等她傍晚時掃墓回來,德馨別院裏,居然來了一位她以為再也不會見麵的貴客。說是貴客,也隻是來者身份高貴,而在寒雪心中,她是實在不想見到的。
慈安太後精神憔悴地站在廳堂裏等寒雪,待寒雪見到慈安太後的時候,吃驚之後,恢複了冰冷的淡漠。
二人相對無言,好久好久都沉默著不發一言。屋子裏安靜的有些詭異,寒雪不知道慈安太後來找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一直都不喜歡她,不是嗎?現在,她已經跟天家沒有任何關係,她不認為自己還能幫慈安太後做什麼。
“哀家在說明來意之前,能不能先看看睿兒?”慈安太後的嗓音既疲累又沙啞。無論她跟莫雲錦有什麼心結,無論她曾經對藍家做過什麼,無論她知道寒雪是莫雲錦之女後對寒雪有多排斥,可對於睿兒,她是打心眼兒裏喜歡的。
寒雪讓香染將睿兒抱上來,慈安太後疼愛地抱著睿兒哄了又哄親了又親,那個樣子,讓寒雪覺得很是奇怪。她不明白慈安太後既然不喜歡自己,卻為何對睿兒如此寵溺。羿兒身為長孫,又是太子儲君,按理講,慈安太後應該更疼愛羿兒才對,但是,卻從來不見慈安太後對羿兒有多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