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換了衣服抱起睿兒,然後同香染一起背著包袱走出皇宮的大門的。當沉重的宮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宮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能明顯感覺出這道宮門內外的陽光,原來有著如此巨大的差別。

跨過去,就好像是跨進了另一個天地一般,之前的一切都化作過往煙雲隨風而逝,就好像一切都是前生的業障。

宮門在身後轟得一聲合上,寒雪這才真正地體會到,原來這道門,真的有一種曆史沉澱出來的、特有的、滄海變作桑田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令人不勝唏噓。然而,她已經無法回頭,她要做的,就是一直一直向前走。

她的確是沒有回頭,直到一大早就等在宮門外的風無痕將寒雪扶上馬車,寒雪都沒有回頭。

如果她回頭,她就可以看見高高的城樓上,玄啟手中緊緊捏著她留給他的離別信,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露出最為悲愴的神情來。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追過來,想最後看她一眼,哪怕是一個背影都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此時此刻,天下再也沒有人比他還要傷心。男兒的熱淚終是再也無法抑製地滾落下來,晶瑩的水光在初生的朝陽下一晃而逝。雖然隻落了一滴,可那唯一一滴淚水卻包含了他所有的眷戀和傷痛。這樣的痛,豈是簡單一個痛字就可以表述的。

今晨的風很涼很涼,涼的足夠穿透厚厚的冬衣刺痛皮膚,而那痛又透過皮膚鑽到血液裏,將溫熱的血液凍結成冰,也將心凍結成冰。寒雪最終還是穿走了玄啟特意為她尋來的雪狐裘大麾,算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點念想,可是原本暖暖的狐裘大麾此時穿在身上,她卻還是覺得冷,前所未有的寒冷。

玄啟孤獨的身影站在還有一絲暗沉沒有退去的冬日中,頭頂上空的幾片雲朵隱隱透著厚重感。手中單薄的紙張被風吹著,抖出簌簌的聲響。寒雪留給他的信,不長也不短,算來也不過一百六十八字。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相見何如不見時。相見何如不見時嗎?嗬嗬……”玄啟呆呆望著寒雪的馬車越走越遠,口中不停地沉吟著“相見何如不見時”這一句。

可是如果有來生,他還是要找到她的。就算這輩子她不願再見到他,下輩子,他也絕對不會放棄。下輩子,他不要做帝王,他要找到她,然後做一對普通夫妻,還要生好多的小孩子,幸福地過一輩子。

“韓征,傳朕旨意,一個時辰之後,朕要禦駕親征,為我陵軒的將士助威!”◤思◤兔◤在◤線◤閱◤讀◤

慈安太後聽聞玄啟突然要禦駕親征的決定,震驚不已。難怪玄英的兵馬調齊之後,玄啟卻隻是令陸彥青先率領二十萬大軍先行,剩下的十萬,原來是他要親自帶過去嗎!這怎麼可以,她怎麼能看著自己的兒子上戰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