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這一天,上天就會用一場純白的雪來紀念這個特別的日子。寒雪當然知道,這個世上是沒有什麼雪仙子的,可是她從小就對這種純白到沒有一星半點瑕雜的無根之花情有獨鍾。
寒譽說,她出生的那天,天空就飄著大雪,那是那一年冬天裏的第一場雪,也是那一年最美的一場雪。她總是透過白茫茫的雪幕看見幼小的時候,自己拉著哥哥的手在花園裏那一片白梅花海中嬉笑的情景。
其實寒雪並不記得家中的花園什麼時候種過成片的白梅樹,反倒是之前去風無痕的德馨別院時,看見的那一片尚未開花的梅花林,還有拱門內唯一的一株櫻花樹,覺得跟記憶中的景象有些相似的地方。
但,世上的白梅樹還有櫻花樹大抵長得類似,她覺得眼熟,也沒有什麼不對。而在父親為她修建納蘭府後院中的桃林和白玉石亭的時候,那株枯死了多年的櫻花就被連根拔去,填了廚房裏的灶火。
父親母親還有兄長曾經對她說過,她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幾乎就要了她的性命,她醒來之後,隻記得自己有父母兄長,其他的一概都忘記了,甚至一度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
那麼久遠的往事,她早就遺忘在了記憶深處,隻是每每回想起幼時的摸樣,卻發現自己怎麼都記不起哥哥臉上暖如寒冬煦日的微笑,故而難免覺得有些失落,覺得自己丟失了很重要很快樂的記憶。
大概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寒雪近來變得尤其嗜睡,回到鸞鳴殿,在窗前小坐了一會兒,便覺陣陣困意襲來,和衣躺上床繼續睡去。等玄啟和玄英下朝結伴回來的時候,她又睡了一個時辰有餘。
玄英手裏提了一隻蓋著厚厚小絨毯的竹籃,竹籃上麵用絲帶結成一朵大大的蝴蝶結,竹籃的邊緣還裝飾著小顆粉紅的長壽桃,看起來頗為誇張。玄啟陰鬱地盯著那隻竹籃,似乎裏麵是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一般,隻讓他恨不得將玄英連同那隻竹籃一起扔出鸞鳴殿外去。
玄英神秘兮兮地將竹籃放到桌子上,說著是他送給寒雪的生辰賀禮,絕對是又可愛又難得的稀奇玩意兒。寒雪盯著那竹籃看了好一會,仍猜不出玄英葫蘆裏又買了什麼藥,隻以為他又拿出什麼嚇唬人的東西來,專想看她驚愣的樣子。
忽而,竹籃裏的東西動了動,寒雪震驚地瞧著絨毯底下有一團東西蠕動了幾下,又蠕動了幾下,接著裏麵傳出一聲低低的貓叫。
“喵……喵……”絨毯隨著兩聲低叫動了動。
“雲母妃,是貓啊,貓!”羿兒興衝衝的一把將絨毯拉開,隻見裏麵露出一團白乎乎肉墩墩的東西來,那小貓似乎是剛剛睡醒的樣子,白色的小腦袋從軟軟的墊子裏探出來,耳朵動了動,忽閃了閃眼睛,打著嗬欠搖晃著站起來,瞪大眼盯著滿屋圍著它猛瞧的目光。
“雲母妃,你看,這隻貓的眼睛是藍色色的,像海洋的顏色一樣!”羿兒高興地將小貓抱起來,卻聽見玄啟冷冷地從鼻孔裏哼出一個音節。
“這貓產自異國,種名為波斯,我也很喜歡它跟海洋一樣藍色的瞳孔。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花了大把的銀票才將它弄到手的,才三個月大,可愛吧?”玄英喜滋滋地顯擺道。
“哼!”玄啟瞟了玄英和那兒貓兒一眼,一看見這一人一貓,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幹的好事,送禮便送禮,偏偏要將這貓帶上朝堂去,叫的朕頭都暈了。把朕叫暈了也就算了,還偏偏大臣說一句它就好巧不巧地叫一聲來附和。若不是最後這貓叫累了睡過去,朕今晚就讓你用它燉湯喝!”
總之,今天早朝時,大臣們震驚地看著陵軒大名鼎鼎的瑞親王爺雄赳赳氣昂昂地拎著一隻裝貓的竹籃去上朝,一場嚴肅的早朝還差點兒因為這隻貓變成一場鬧劇。那幾個被貓叫附和的大臣當即變了臉色,就差以死相諫,要玄啟下旨將這隻不知好歹的貓拎出去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