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廢”二字來形容,這與平常喜歡整潔清爽的她判若兩人。

“小姐,香染煮了桂圓蓮子粥,很香的哦!”香染第三次換了午膳的花樣,試圖勾起寒雪的食欲。哪知床上的人兒隻輕微地動了動,便再一次歸於一片沉寂,似乎錦被下裹著的僅是一團虛無的空氣。

寒雪將自己丟在床上躲在錦被裏,任香染怎麼叫怎麼哄,她就是不理不睬,連寒譽來探她,她都沒見。香染害怕寒雪把自己捂著,搬了好多冰盆放在屋裏,屋外是夏日炎炎,屋內卻是讓人略覺得有些濕冷。

“香染,這兩天主子不太對勁啊。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清荷壓低嗓音跟香染咬耳朵。

“沒有。”香染憂心忡忡地搖頭:“這是頭一次。”

香染想,她其實猜到自家小姐這般摸樣究竟是為了什麼。小姐對陛下的感情說複雜其實也很簡單,隻是她總邁不出心裏的砍,隻能自己跟自己糾結,別人想勸也是勸不了的。

第六章 人非草木

事實上,寒雪比誰都清楚,有些東西,是要看當事人願不願意去麵對。比如她,就很迷惘。

是啊,她期待過,而且不止一次地對玄啟有過期待。

她的心這一生隻會給一個男子,愛了,就是一輩子。可是她實在沒有勇氣,把心交給一個肩負著天下重擔的天子。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心思敏銳如她,如何察覺不到玄啟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好,他對她的重視,是無處不在的。還有他麵對她的拒絕時心中淺淺的歎息和無奈,她又何嚐沒察覺到?隻是她不願去在意罷了。更何況,他與她之間還有一個蕭湘,說不在意是假的,隻是她突然就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玄啟對蕭湘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她不敢猜,在他心裏她算什麼,蕭湘算什麼,那些妃嬪又算什麼。她怕,怕有一天情絕心傷,怕有一天江山美人二擇其一,他終歸要像所有的帝王那樣,為江山而棄美人,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呢?丟了心,她還能淡然以對嗎?

她拚命將自己隔絕起來,不聽不聞不看不問,卻無隔絕思考。他的溫柔他的憤怒他的笑他的霸道,越抗拒就越清晰。

可是,那個她拚命想抗拒的人偏不讓她如願。她聽見香染在帳幔外稟報一聲,隨即便聽見韓征的聲音。

“雲主子,陛下差奴才來請主子。陛下還特別吩咐,要雲主子把陛下特賜的那張古琴也帶上。”

“古琴?”寒雪終於出了聲,“請問韓總管,可知道陛下要本主帶琴去哪裏呢?”

“恭親王府。”

恭親王府?寒雪詫異地掀開捂著頭的錦被,疑惑地看向外麵。

他叫她去恭親王府做什麼呢?難道說是老王爺病中起意,想聽人撫琴?可是為什麼不讓宮中的樂師去呢?

心中雖然疑惑,一刻鍾之後,寒雪仍是簡單梳妝,叫宮人抱了古琴,踏上了去往恭親王府的轎輦。

偌大的恭親王府,並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反是帶了幾分隨意的韻味。聽說這位恭親王叔年輕時逍遙自在,比玄英的性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隻是在朝堂任了幾年官職,便請旨離京,遠居封地。如今看來,他不僅是個不喜歡拘束的人,品味也是同樣高雅。

寒雪來到後園中,遠遠便看見湖心一座亭子裏,玄啟正與一位老者在石桌前對弈。

這位發須雪白的老者,該是恭親王叔了吧。寒雪站在一邊默默地打量著王叔,也許是他的發須太白了,總讓人覺得他的年紀不止是剛過不惑之年那麼大,但是那張似是飽經滄桑的垂老麵容,仍能依稀看見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六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