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再下了。”賀羅生忽的將手中黑子一擲,正深深刻入亭中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賀老哥何出此言?把這盤下完豈不是好?”
淩霄微微一笑,賀羅生如此反應,正是他需要的。
“不必。再下下去,也難以分出勝負。”
賀羅生這話有些自欺欺人了。淩霄也不在意,放下手中白子,含笑道:“賀老哥棋藝高超,小弟自歎不如。”
賀羅生搖頭。“這棋也下了一天,你我還是省去這些客套,直奔主題吧!”
“哦?”淩霄麵上笑意更濃,這賀羅生果然沉不住氣。
他與賀羅生在這幹坐一天,並不是全為了這盤棋。更重要的,他是在為憐月她們托住賀羅生。按時間算來,他們如今也該殺入煉魂殿了。賀羅生看著他麵上笑意,不知為何,心中總是跳的厲害。當下眼中殺意閃爍,一拍手,原本寂靜的雪林,頓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約莫數百人,皆是杏黃長衫,將這小小的四角方亭團團圍住。
淩霄此刻顯然就是眾矢之的,但他仍然氣定神閑,緩緩一笑。“賀老哥太給小弟麵子了。這裏來的,該是煉魂教的全部精英吧。”
“全部談不上,但也是大部分了。”
賀羅生緩緩起身,陰****:“極樂宮上的一掌,我可是無時不刻不想討回。”
“賀老哥舊傷未愈,還是不要貿然出手的好。”
淩霄兀自坐著,漆黑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語氣雖是平淡,但隱隱含著警告。
賀羅生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他約莫半年前在極樂宮上挨了淩霄一掌,到得如今也是沒有痊愈。這淩霄修為深不可測,便是他無傷在身,雙方勝負亦在五五之數,如今他舊傷在身,貿然動手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淩霄顯然非常清楚賀羅生這條老毒蛇的性格。其實這賀羅生若是真的不顧一切與自己動起手來,他還真的不好收拾這裏的局勢。但他就是算準賀羅生此人生性謹慎,自己是一點虧不肯吃的,斷不會與自己拚命。特別是如今在他看來,局勢已完全在他手中的情況下像這盤棋,若是賀羅生一開始便下快棋,仗著先手的優勢以雷霆之勢步步緊逼淩霄,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這盤棋,淩霄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但他偏偏沒有。他認為他占著先手的優勢,穩穩來一樣可以將淩霄磨死,卻不知最終緩緩被淩霄帶入節奏,方才落得舉棋難定的地步。
如今也是,他太謹慎了。所以他再次拍了拍手,圍著亭子的人群中,押出一人來。一抹鵝黃色映入眼簾,少女俏臉映入淩霄的眼瞳中。“爹!”
這被押上來的少女,正是淩靈。淩霄瞥了淩靈一眼,見她身上並無什麼傷痕,想來煉魂教的人並沒為難她,當下心頭稍安。
“賀老哥響當當的人物,何時開始為難起一個小丫頭來?”
淩霄雖心中擔心淩靈,麵上依舊不改神色。他決不能讓賀羅生看出任何破綻。
“淩老弟的手段之厲害,我也是佩服的很。所謂打蛇要打七寸,想來令千金,就是你的七寸處了。”
賀羅生根本不理會他話中的譏諷,成王敗寇,隻要他贏了,誰會在乎他用的什麼手段?淩霄搖頭失笑。“打蛇七寸,這個比喻,還是用在賀老哥身上比較合適。”
賀羅生陰冷的麵龐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可惜那兩大護法並不是我的七寸,你雖令他們一死一叛,卻也無用。”
“怎麼,賀老哥還在耿耿於懷自己失去兩位最得力助手的事情嗎?”
“不,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淩霄眉頭微皺,笑容第一次收斂了下去。“此話何意?”
賀羅生見他這般神情,終是放下了心,看來自己的計劃很成功,他根本不知道。所以,他輸定了。
於是他更加得意了。“秦兄弟,何不出來見見昔日的宗主?”
隨著他的聲音,人群中再走出一人,昔日的火紅衣袍已然換位杏黃色長衫。但容顏依舊是那般的冰冷,充斥著殺意。見得這人,即使淩霄的城府再深,眼眸中也不由閃出一抹驚訝。
“宗主。”
秦巒遙遙對他施了一禮。
“呸!你個叛徒,你還有臉出來!”
淩靈看著身後離淩霄有百步開外的秦巒,說不出的氣惱,又有說不出的酸楚。
賀羅生麵上得意神色更濃。“久聞冥絕宗有龍敖鳳羽兩大尊者,實力超群,修為深不可測。又有冷麵殺手秦巒,盡得冥絕宗宗主親傳,年紀輕輕已然習得《鎮魂訣》中的破神掌法,前途不可限量。”
賀羅生說到這裏,看向淩霄。“淩老弟,這三人,如今兩死一叛。你說,我與你比,究竟誰更慘一點?”
“你說什麼?”
饒是淩霄再如何從容,聽聞那“兩死”二字的時候,也不禁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