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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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從天外來》

正文 第一章 初至

第一章初至

惲素小小軟軟身子繃緊緊地窩暖烘烘被窩了,一動不敢動,直到耳邊傳來輕微均勻呼吸聲,才小小地鬆了口氣。

然後正過身子來,慢慢地挺起腰身,挨個兒地抻了抻小手小腳,小屁屁左騰一下右挪一下,直到小腦袋瓜離開了枕頭。隨後又兩腳作勁,把腳頭那包著棉套湯婆子一點點地夾到近前來。整個人又按著起小習慣麵朝床沿蜷縮了起來,腦袋貼著枕頭下沿,雙腿微曲。又伸進一隻手撥了撥湯婆子,再撥了撥,直到湯婆子靠小肚子旁,這才把今兒剛換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攏了攏,把純白色光滑被裏折了進去,把小臉埋了湘妃色繡寒梅緞子背麵上,一手貼著麵頰,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溫熱湯婆子,又小小地歎了口氣。

惲素覺著心裏發苦,嗓子發堵,鼻子發酸,眼睛發脹。不知不覺,兩行眼淚就滾了下來,暈了緞子背麵上。惲素想想還是不放心,慢慢半坐起身子來,小心翼翼抽出壓褥子下海棠紅帳子,借著腳踏旁宮燈仔細瞧了瞧,還好,暈被麵上眼淚兒已不大瞧出來了,不像落被裏上,一滴就是一塊斑漬,顯眼得不行。

惲素一顆心微微落定,看了看腳踏上睡得正香薑嬤嬤,又慢騰騰地縮了回去,埋緞被裏無聲地落下淚來。不過隻哭了一會兒稍稍發泄了下,惲素就逼著自己咬牙忍住了。這眼淚算是有地方擦了,可這鼻涕沒地兒擦呀,總不能吸回去吧,惲素早八百年就不幹這事兒了。再說吸鼻子聲音必是會驚醒薑嬤嬤,她可警醒著呢!可誰知這一作勁,嘴角兩邊一邊兒一個火氣就扯得生疼,剛想憋回去眼淚就又立馬滑了下來。這麼一來,眼淚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其實吧,惲素並不是淚腺發達愛哭人。

按老**話說,惲素起小就是出了名乖巧,輕易是不哭。再加上老外婆會帶孩子,吃喝拉撒睡都是可著時間來,拾掇著惲素清清爽爽,這二一添作五,自然就顯得乖巧討喜了。長大記事了,因為外婆老媽都很反感女孩子為了芝麻綠豆小事兒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總說愛笑女孩子才有福氣。所以每回小惲素剛想眨巴眨巴眼睛裝裝可憐扮扮委屈讓人哄哄,老媽一個眼神掃過來,惲素就慫到塵埃裏去了。再到了後來,惲素自家知自家事,實是沒什麼好哭事兒。一個人時候,惲素沒那迎風流淚顧影自憐“砂眼”兒。有人時候,等到惲素情緒醞釀上來了,得,人都哭完了。

所以這三天來,惲素可算是把三年眼淚都哭完了。

委屈啊,惲素真覺得委屈,而且是沒地說理兒委屈。以往要是受了什麼委屈,若是不能憋屈回去,起碼還有老爸老媽,一兩個狐朋狗友,再不濟還有個雞同鴨講小表侄女,倒吧倒吧也就解了氣解了恨了。或者回家飽飽睡一覺,再大事都滿天雲霧散了。

可是現呢?憋屈回去是不可能了。老爸老媽不,狐朋狗友也不,連總是屁顛屁顛跟自己身後趕也趕不走軟軟糯糯小表侄女也不,自己跟誰訴苦道屈去?

睡覺?這麼硬枕頭,這麼硬床,這麼密不透風帳子,這麼重棉被,自己已經連著三個晚上沒睡著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