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桑像往常一樣送完外賣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從包裏拿出溫涼的飯盒,三塊肥肉,一些豆角,加白米飯,這就是顧桑的午餐,要是擱在以前,顧桑還能挑挑揀揀,但現在除了填飽肚子顧桑不會再想別的了。
天氣有些陰沉,剛下完雨地上潮濕,一輛黑色的路虎撿起水坑裏的水,濺了顧桑一身泥水,白米飯上都沾上了汙漬。
顧桑平靜的眼瞳中終於劃過一抹漣漪,咬著唇起身要和車主理論,然而車門忽然開啟,一道嬌氣的聲音傳來:“跟你說別走這裏,你偏走,拋錨了吧?”
顧桑瞳孔一縮,連忙帶上外套的帽子,低著頭,抱著飯盒縮在長椅上不動彈,爭取將自己變成一團陰影。
“導航出了錯,你也別總怪我,是你一天到晚在那催催催,我才走錯路的!誰也別怪誰!”男人在車裏抽著煙,不耐道。
女人作勢下車的動作一頓,冷哼:“你那是什麼口氣?別忘了是誰的幫助你才能走到今天?若不是我,你到現在還是那女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情人!”
那個女人是誰,沒提名字男人也瞬間了然,仿佛被點燃的火藥桶,男人瞬間就炸了。
“她好歹還願意給我一個結婚證,別情人情人的,你埋汰我也是埋汰你自己,別裝的跟救世主一樣,當初那件事阿桑被你害的吃了牢飯,我比誰都清楚你這個女人的蛇蠍心腸!”
女人不怒反笑,挑高了精致的眉:“可惜了,你是幫凶,那個女人在牢裏估計都恨透了你,我們誰也不比誰幹淨。”
“……”
他們沒人發現長椅上的顧桑,誰也不會想到本該在牢裏的顧桑因為表現良好而提前釋放,此刻就在距離他們不到十米的距離,穿著老舊的衣裳,騎著三輪馬自達,日日送外賣來討生活,她雖然有高學曆,但沒哪個公司願意招收一個吃過牢飯的員工。
顧桑壓了壓帽簷,將飯盒放回包裏,騎著三輪離開小公園。
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影後,曾經光芒萬丈的大明星,而罪魁禍首正在名貴的車裏內訌,如果她更衝動些,此時應該跑過去砸他們那對狗男女的車,一榔頭敲死他們,但想想又覺得不值得,顧桑的人生是她的,沒必要為兩個人渣再進一次監獄。
罪惡的人終會受到報應,顧桑要比的就是比他們活的久活的安穩,然後靜靜的看著他們走向自我作死的毀滅。
顧桑深思有些恍惚,沒注意岔路口疾馳而來的大貨車……
……
英國倫敦某療養院。
靠窗的少女目光空蕩,頭發幹枯,嘴唇起皮,茫然的望著陰沉的天空,對門外的呼喚和撞門聲充耳不聞。
她鎖了門,又偷了鑰匙藏了起來,他們不會進來的。
“他們都想要我死。”少女清晰的說著,抬起右手,鋒利的小刀緩緩靠近左手手腕,白皙的手腕上幾道淺色的疤痕。
“他們都想要我死。”少女喃喃著,空茫的眼神依舊,唇角卻詭異的揚起一抹張揚的弧度。
鮮紅的顏色在白皙的皮膚上綻放,少女的目光漣漪泛動,神色變得陰沉而憂鬱。
“他們為什麼要我死。”
“我不想死。”
聲音悶沉憂鬱。
撞門聲越來越大,少女的瞳孔開始擴散,鮮血淌了一地。
“呯——!”
護士醫生們開了門,站在前頭的一個金發女人忽然捂住嘴:“kitty!!!!”
……
“重度抑鬱症,有多次自殺傾向。”
“轉院吧,據說這孩子父母都在國外。”
……
“格林太太身體不好,格林先生為了照顧格林太太無法回英國了。”
“格林先生請了一名護工照顧你。”
……
“你需要休學kitty,並且你需要再這裏至少休養兩年才能出院。”
……
“kitty,你必須死。”
……
一個女孩十九年的人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以至於顧桑醒來時,還有點懵。
簡單的單人病房,淡藍色的毯子蓋在腰部,顧桑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抬起手放在眼前,這才發現手腕一直刺痛的緣由,白色的繃帶滲著殷紅的血,手背上戳著針,冰涼的液體流入靜脈,讓人不由的冷顫。
顧桑的目光打量這張瘦弱蒼白的手,很陌生很新奇。
經常拍戲,顧桑又不願找替身,需要拍攝手部的畫麵都是顧桑親自上陣,因而對手部的包養很仔細,甚至不少化妝品公司邀請顧桑擔任他們手膜,修長,健康,完美,哪怕後來去送外賣,顧桑也習慣性的保養自己,而不是眼前這雙病態的手。
夢裏的畫麵是真的。
不,這不是夢,而是一個女孩真實的一生,而現在顧桑成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