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忽然想起辦公室有點事情,回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啊,很著急嗎?”小蘇喊,“盤點清單快打好了我們馬上去盤點了啊~”
我已經遠遠地把她的聲音甩在了身後。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去想那個人,我想時間可以衝淡一切……
我想……
時間大概還不夠。
然而當我扶著廠區和辦公區之間的大門,大口大口的喘息的時候,我忽然無比感激起這次盤點來。
如果不是這次盤點,我剛剛肯定是在辦公室,那麼短的距離,在我的理智克製衝動之前,我已經跑到財務部了吧。
我一定已經見到他了……
也讓他見到我,這副收不住的舊情難忘的難看樣子……
不像現在,我還可以回頭。回頭站在一個隻是知道他,卻看不到他的位置。
這算不算一種進步?
一定是的。
我已經決定回廠區去盤點,然而看著不遠處的辦公大樓,財務處的每一扇窗戶,卻遲遲挪不動腳步。
直到聽到廠區大門打開的聲音,一行人邊走邊說的走進大門。
然後我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其中最不容忽視的一道……
我有些乏力地對上他的視線。
林嶼森。
他站在那兒看著我,手裏拿著一頂安全帽,身後跟著幾位生產部門的主管。是了,最近廠區有一片在擴建,他在這裏也不奇怪。
幾秒鍾的沉默後,他開口:“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廠區盤點。”
我有些遲鈍地回應:“我馬上就回去。”
林嶼森不語,他看著我,又是那種穿透般的目光,然後說:“這一周的盤點都由你負責。”
“為什麼?”我驚訝,不是大家輪流嗎?
“擅離職守。”他冷冷地拋下四個字,帶著人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回身,“當然,聶小姐要是不願意,誰都沒法勉強。”
我握緊了手,“我願意極了。”
就這樣,我在殷潔和羽華同情的目光和辦公室裏某些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下,開始了為期一周的大盤點。
盤點比前輩們形容的還要累人。廠區有好幾個倉庫,每個都又大又高,很多地方都要坐升降機。那種簡陋的升降機四周連遮擋都沒有,經常停留在近十米的高空,然後我要探出身體,去看材料標簽,並清點數量。
連坐了三天後,跨出升降機的時候我腿都軟了,一個不小心,就狠狠地摔了一跤,雙手和膝蓋跌得血淋淋的。最後一天都快結束的時候,我又被架子上掉下來的一個零件砸到了頭。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
殷潔曾主動說要代我去兩天,被我嚴詞拒絕了,不就是一周麼,有什麼了不起。
就這樣咬牙捱到了周末,當盤點終於全部結束,我拿著厚厚的盤點清單走出廠區的時候,我深刻地感覺到,我已經青春不在,殘花敗柳了。
“媽,這周我不回去了……嗯,跟同事出去玩。”
周五下了班,我沒回自己的宿舍,不成人形地躺在殷潔新宿舍的床上跟老媽打電話。
等搞定老媽,掛了電話,正在煮粥的殷潔湊過來:“曦光,你明天也跟我們出去玩吧?”
“不去。”我想都沒想地說,明天我要在床上躺一天的,家都沒力氣回了還出去玩。
“那你跟你媽媽說跟我們出去。”
“隨便說的啊,不然說我已經被上司折磨到不能動彈了嗎?哦,對了,你們明天從市區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吃的回來當晚飯。”
“我們明天不去市區啊,之前我們在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啊。”殷潔拍了我一下。
當然沒在聽,我累得耳朵都快聾了。
“那你們去哪裏?”
“上海啊,可能回來很晚,你自己找吃的哈。”
“上海?”我愣了愣,坐了起來。
“是啊,你知道我是在北方念書的嘛,既然來南方工作了,又那麼近,當然要去上海逛逛,哎呀,我們這兒去上海可方便了,在公司門口攔車就行了……”
“我也去。”
“……羽華說要去靜安寺燒香,看不出她還這麼虔誠啊,可是肉也沒少吃……咦。”殷潔停下滔滔不絕,“曦光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重新躺下來,盡量用很平常的口氣說,“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