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漠豐都

“當時明月,飲流觴。柳蔓深深,杏成行。明月光,江水長。雲巷深深,桂酒香……”隱約有飄渺的歌聲在空氣裏回蕩,殘陽自天際彌漫,掩埋了屍骸與斷壁,淌出血液的色彩。鮮紅的錦旗在城樓上迎風而舞,融入漫天猩紅,金絲縫製的“月”字在夕陽的照耀下燦爛得刺眼。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從這樣的夢中驚醒,沈茹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車壁因過度顛簸的道路而劇烈搖晃著,窗外的夕陽已然漫天,如夢境裏那般猩紅。

“醒了?”齊容優雅的聲音將她遊離的思緒喚回,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目光便落在那張過於陰柔的臉上。夕陽自她身後投射,在他鼻翼落下陰影,似乎第一次發覺這張臉原來生得如此立體。

此刻坐在沈茹月身邊、被她凝視的男人正是她的未婚夫齊容。其實連帶訂婚那一次,她和齊容見麵總共不過三次,所以她對這個未婚夫的認識其實還僅僅停留在那些八卦雜誌上對齊氏集團、齊家大少爺的捕風捉影上。

和他的訂婚完全是兩邊家長的安排,而他們的結合將為兩大投資集團的合作奠定一個堅實的基礎,然而當沈茹月的父親剛擺出架勢還沒來得及向她灌輸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時,她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門婚事。這著實讓她的父親訝異,以至於那些精心準備的說辭也都泡了湯。對於這樁水到渠成的婚姻,一切似乎都已準備妥當,而今需要做的事情便是為彼此間培養些“激/情”,所以為了這“激/情”,她特意約了齊容一起來萬窟城。

“前麵就是大漠豐都了。”跳下車來,沈茹月緊了緊領口順著齊容所指的方向望去,攜著沙礫的風刮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卻也清楚的看到一座座布滿洞窟的巨石矗立在茫茫黃沙裏夕陽下沉的地方,宛若被遺棄的屍骸。

這裏就是萬窟城,因為夜晚狂風刮過巨石上的洞窟發出嗚咽聲仿佛百鬼哭號,所以又被稱為大漠豐都。前不久,正是在這樣一個地方,由齊氏集團投資的考古隊發掘出了震驚世人的千年古墓。能在遍地流沙的大漠裏建造古墓已屬奇跡,而墓室裏一口華麗精致的鴛鴦雙棺更是在考古界和文物界激起千層浪。所以,這個千年古墓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墓道口擺放著用來臨時加固墓體的木質支撐架,有風自剛挖開的穴口灌入,呼嘯的聲音仿佛哀怨的鳴泣,映襯在逐漸變得濃重的殘陽下,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們還是回去吧,你爸爸該擔心了。”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一麵打著哆嗦一麵嚷嚷著。此人姓周,是沈氏集團的行政部經理,一個極善於諂媚的人。可能是對沈茹月答應這樁婚姻過於幹脆的態度耿耿於懷,沈茹月的父親特意叮囑這位周經理在她和齊容正式結婚前的這一個月裏“照顧”她,很明顯,所謂的“照顧”就是“照顧”她的一舉一動。所以這次大漠之行他也理所應當的跟了來。

雖說沈茹月對這位周經理著實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他這句話還是被她聽了進去。第一次親眼見到千年古墓的穴口,說實在的,和想象中的樣子相去甚遠。看著漆黑一片仿佛沒有盡頭的墓道,此刻正在風中咆哮著,好像一個張著血盆大口準備吞噬獵物的巨獸,沈茹月有些猶豫了。

齊容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裏,從背包裏掏出手電筒往那墓道裏照了照,又挪到墓道口伸手探了探裏麵的情況,然後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可想好了,這次好不容易才支開工作人員,明天開了棺就要舉行記者招待會。到時候媒體、遊客蜂擁而至,甚至政府都有可能插手這件事,要再想找到這樣的機會,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