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天,王城獨島最迷人的季節。山青如畫雲如絲,海水湛藍,和風拂麵。可皇宮內院裏卻一派低靡,特別是王的寢宮,重重帷幔垂下阻擋了外麵明媚的陽光,幾乎分不清朝夕。
宮闕深處,豪華的浴池,六個白玉製成的星神像矗立著,泉水從雕像口中汩汩流瀉而下,發出動聽的潺潺水聲,熱氣氤氳的池中半躺著這座宮殿的主人——宥連策。澤彼國最年輕也最受擁戴的王。可那都是曾經。
隔著層層彌散的白霧,宥連策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醇香美酒,神態散漫而頹廢,下巴爬滿新生的青黑色胡渣,壓根沒有半點帝王該有的樣子。
突聞宮侍們淩亂的腳步聲,宥連策厲聲斥問:“怎麼回事?”
幾個宮侍頓時嚇得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其中一位細聲囁嚅:“陛下……女爵爺……”
詠葭一把推開身前的宮侍踏進來,揚聲道:“我有事跟你說!”
宥連策蹙眉,“你沒看到我正在沐浴嗎?”
“不會占用你多少時間。”詠葭毫不避諱的盯著他看。
宥連策挫敗的詛咒了幾句,然後揮揮手,“知道了,你到外麵等一下。”
須臾,宥連策隨意披著件長袍走出來,同時帶出一股濃烈刺鼻的酒味,不耐煩的問筆直站在長廊上的女人:“你想說什麼?”
詠葭麵無表情,“能單獨談嗎?”
宥連策一揚手,所有宮侍隨即無聲退下,他懶道:“說吧。”
詠葭拔出兩把短劍,一把拋給他。宥連策接住,手裏卻是漆黑的木質劍柄,他一臉疑惑,她說:“初學者練習用的木劍。”
“什麼意思?”
“決鬥。”
宥連策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還記得我們以前曾經打過一次賭嗎?”詠葭平靜的說,“誰贏了就聽誰的。”
宥連策居高臨下睥睨她,冷嗤道:“這個遊戲我不打算玩第二次。”
“可我想玩,而且一定得玩。”詠葭話音一落飛身撲來,一劍就朝他頭上砍。
他慌忙舉劍抵開她,大吼:“你瘋了,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我想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詠葭一邊攻擊一邊嬌喝:“當前有十二個城池在打仗,而你呢?天天躲在寢宮裏醉生夢死,你對得起那些替你賣命的將士嗎?”
“那也輪不到你來操心吧?”宥連策閃開她,有點惱羞成怒。
“難道翻天覆地的尋找霧如景,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詠葭咬牙切齒的反問。
“你不想找可以不找,我沒求過你。”被踩到痛腳的宥連策開始逐漸失去理智,但仍舊選擇退避,沒有攻擊。
兩柄木劍悶響著磕在一起,詠葭瞪著他,“行,打贏我,贏了隨你想怎麼就怎樣,看你想放任叛軍繼續塗炭生靈,或是幹脆醉死在這裏!”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充滿正義感了?”宥連策麵色猙獰的冷笑,言下之意是指她多管閑事。
詠葭也跟著訕笑,“陛下,你的膽子小得讓人不齒,怎麼?曉得打不過我所以不敢?”
“別得理不饒人,上次我是讓你的。”
詠葭答得利落:“這次不用了。”
兩人猛的退開幾個大步,劍尖劃過空氣,凜凜的凝著彼此,他們知道真正的比試馬上一觸即發。
風起吹動火苗,燈光跳了跳,詠葭沉聲一喝衝上前來,宥連策揮劍掃開她的殺招,旋身一劍攻其項背,詠葭騰空翻轉,腳掌勾住他的踝,他隻手撐地一個筋鬥化解過去,又連忙彎腰側頭避過劍鋒,接著反手以劍身搪下砍來的另一刀,借力使力將之彈開。
她殺得可謂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宥連策此時隱忍的怒氣正一點點被她激發出來,隻守不攻遠遠抵消不掉心裏的鬱悶,他的招式愈發淩厲起來。
一陣廝打後宥連策肘部和肩膀的衣服讓詠葭的木劍劃開了口子,如果是真劍隻怕他早就見紅。宥連策橫眉斜視她,她一臉“不過爾爾”的嘲弄表情。
好吧,既然這麼想玩,他不妨奉陪到底!
連退了幾大步,故意佯裝不敵,誘使她一路猛烈進攻,殊不知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啪!”他的劍削掉了她的劍,利刃全無阻擋直直沒入心髒,她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像失去控製的傀儡娃娃往後倒下,宥連策大駭,慌忙鬆開手,定定的看著地上那半截切口整齊的木劍,不知所措的驚問:“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你騙我!?”
詠葭驀地大笑,扯裂的傷口血流如注,宥連策趕緊跪下抱起她,大手捂住傷口,而大量的血水源源不斷溢出指縫,讓他不由得疊聲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詠葭咳了咳,“因為我厭倦了你老是為了那個女人萎靡不振的樣子……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都喚不回你,我好累……真的好累……”
“那…那也用不著這樣啊……!?”他不禁迷茫。
“嗬嗬……霧如景說讓我自己去爭取……”詠葭沙啞的歎笑,“一點沒有勝算的事情我拿什麼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