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黯淡,不再那麼明銳地刺激感覺,它們那種摧傷心情的力量就會減少許多了。漸漸地,我已能心定神寧無所驚悸了,又過了許多年,有一回我在一次宴會上遇著一位奧國公使館的武官,一個年輕的波蘭人,我向他問起了某個家族,他告訴我,這一家正是他的堂族,他們的兒子十年前在蒙特卡羅自殺死了,--我聽了這話不曾震栗一下。這事不再令我傷痛了,它也許--何必掩蓋自私的心理呢?--還曾使我感到慶幸,因為,我一直擔心會再遇到他,這點最後的恐懼現在完全消失了:我現在除了自己的回憶,再也沒有什麼不利於我的見證了。這以後我變得心神安謐了。人一上了年紀沒有別的特征,隻不過是對於過去不再感到不安罷了。
"您現在該可以了解,為什麼我會突然要向您談起自己的遭遇,您為亨麗哀太太辯護過,您熱情地宣稱,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就可以決定一個女人的整個命運,我當時曾經這麼想:我非常感激您,因為,我第一次覺著有人在替我申辯。我立刻暗暗忖量:將自己的內心傾吐一次,也許能解除心頭的壓抑,卸卻長日的憶想;如果這樣,我明天也許能夠去往蒙特卡羅,再走進決定過我的命運的那間賭廳,對他對我都會不再有所怨尤了。如果這樣,壓住我靈魂的一盤巨石就會墜落,深深沉入過去,永遠不再浮現,我能夠將這些全部向您敘述,對我確有好處:我此刻心上輕鬆得多了,差不多感到快樂了......我謝謝您。"
說到這兒,她突然站起身來,我知道,她的話已經說完了。我十分窘迫,想要說點什麼才好。可是,她準是覺察到了我的窘態,連忙阻止我道:
"不,請您不必說什麼......,我不想讓您回答我,也不需要您對我說什麼......您聽完了我的話,我非常感謝您,祝您一路平安。"
她站在我的麵前,向我伸出手來握別。我不由得向她臉上看了一眼,我深深感動了:這位老太太的臉色令人驚異,她神態慈祥地站在我的麵前,卻又同時微露羞赧,不知是往昔的激情回光映照,還是由於心情惶亂,她的兩頰上忽然泛起一層霞暈。她那麼站著真象是一位少女,往事的回憶使她惶惑,自己的供述令她羞慚,她象新嫁娘一樣有些靦腆局促了。我看出了這一點。更感到應該說一句話,表達我心上對她的崇敬。然而,我喉管哽塞,說不出什麼來了。於是,我彎下了腰,滿懷敬意地吻了一下她枯萎的、秋葉般微微顫唞的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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