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苦笑著說:“很簡單,這案子將會成為我一生的遺憾,跟你說心裏話,我原想通過這個案子再上一步,沒想到現在看來,我很可能因為這個案子被拉下水,要說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我隻是運氣不好,碰到了王軍這樣的對手,我知道你和他是很鐵的哥們,但我今天把話撂到這裏,要想抓到王軍,隻有你才有可能,我想上頭遲早會認同這一點,我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你的哥們已經回不了頭了,今後我的這大遺憾就要靠你了。”
原來,這是李驍在給他的仕途立著臨終遺囑,他選中了一個人,他希望這個人能逮到王軍,替他出了這口惡氣,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能理解李驍現在的沮喪,這是一個自負的家夥,但也是一個夠資格自負的家夥,他雄心勃勃地絕不會滿足於市副局長的位置,在案子上最用心的是他,可最後要站出來負責的也是他,我們一直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做事的人,遲早要犯錯,而不做事的人,卻永遠也不會犯錯,這是真理,是不公平的真理。
我說:“你抬舉了,我連你一半的本事都沒有,哪可能成為那個唯一,我現在隻想知道,除了作案手法和王軍很像,你們還有其他的證據沒有?”
李驍說:“這個時候你就別假意謙虛了,你隻是經驗欠缺,如果和我一樣在這個衙門裏幹20年,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稚嫩了,你有這個潛力,更重要的是,恐怕再沒有人比你更了解王軍,當然,我現在自身難保也無權做什麼決定,話說到這裏,咱們可以走著瞧。”
李驍輕咳了一下,接著說:“廠裏的監控錄像完整,到目前為止雖然還沒有看完,但已經采集到了一些片段,王軍出現在監控錄像裏,並且他似乎是有意在挑釁,有個鏡頭裏他竟然故意衝著攝像頭微笑,並做了個OK的手勢,這段視頻看得我的小夥子們很窩火,你說這算不算證據?他還能脫得了幹係?”
和李驍聊了大約有20多分鍾,最後他有事掛斷了電話,我搖晃著走到窗戶旁邊,看著外麵突然又飄起的白雪,狼牙,你當時的微笑,到底隱含著什麼?難道當年你我拿命堅守的信仰,已經在你不屑的笑容裏土崩瓦解了嗎?
我現在真想把手機都關了,我有些害怕會被李驍言中,我害怕僵屍鄭會突然來電讓我回饒城,我怎麼能和曾經的生死兄弟兵戎相見?
好在暫時僵屍鄭並沒有想起我,我一支煙一支煙接連不斷的抽著,直到煙盒被我捏癟,我這才停了下來,心想,現在我該做什麼?
在小旅館裏,我一窩就是兩天,這兩天沒人打擾,我隻是偶爾和周雨萱發發短信聊聊天,在路途上的周雨萱情緒很低落,我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勾起她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但她似乎找不到人傾訴,斷斷續續的給我講了一些家庭的情況。
我從她的隻言片語中,逐漸理出了個頭緒,原來,在商場上能呼風喚雨的周援朝私生活也不一般的精彩,正是因為這樣,周雨萱的生母這才選擇了離開周援朝遠走澳洲,雖然他們沒有離婚,但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周雨萱母親本欲帶著周雨萱一起走,但考慮到隨她一起會受不到貴族式的教育和奢華的生活,同時周援朝也用他的手段獲得了周雨萱的實際監護權,所以這對母女過早的就分開了,因此在周雨萱看來,媽媽不要她了,而爸爸又逼走了媽媽,所以仇恨在心裏慢慢滋生,父女關係也一直很緊張,隻有周洋這個哥哥,她一直很依賴,關係也很親密。當然,周援朝私生活混亂歸混亂,其實對周雨萱還是寵愛有加,周雨萱要什麼從來就沒有猶豫過,送周雨萱遠赴英國留學,同時應周雨萱的要求在饒城,也就是周洋所生活的城市購置別墅,經濟上一直沒有虧欠過周雨萱,隻不過由於周雨萱的逃避,他們父女之間聯係得很少。
其實從一開始,當我知道那個開紅色跑車接送周洋的人是周雨萱時,我對她是沒有什麼好感的,不單是因為周洋的原因,還有一點,或許潛意識我總認為她和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會有交集,我無需羨慕她的奢華,她也不必憐憫我的落寞,但今天,我才發現,這個傳說中的富二代,原來也有這些不為人知淒苦的命運,從家庭的角度來說,我甚至覺得她才是那個值得悲憫的可憐人,我的父母雖不富有但恩愛健康,而她雖然金貴但卻享受不到這種天倫之樂,一想到這,我竟然覺得那道隱隱在心中的我們之間不平等的線一下子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