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任憑我流再多的眼淚,也改變不了這麼一個陰陽兩隔的結局,過了許久,臉上的淚痕都感覺已凝結成了冰,我站了起來,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女人跟著我,站在漆黑冰冷的夜色裏。
站起身來的我,又恢複了死要麵子的臭脾性,很是為剛才的表現臉紅,似乎對於別人,我隻能展現自己的剛毅和決絕,就連這麼一個陌生的女人,我都不願意讓她看到我的脆弱。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雖然在黑暗裏不確定她能否看見,我說:“謝謝你帶我來看劉默,天很冷,你回去吧。”
女人搓了搓手說:“你還不走嗎?”
“我還想陪陪劉默。”
女人過了半天用微弱的聲音說:“我一個人回去有些害怕。”
我這才抬頭觀察了一下四周,漆黑的夜色裏除了近處皚皚的白雪什麼也看不見,周圍大大小小的隱約凸起一座座土墳,看來劉默說得沒錯,我真的是個混蛋,混蛋的渾是根深蒂固的,不是說改它就能改變得了的,我以為經曆了這些我會有所改善,可現在還是如以前一樣,隻在意自己的感受,這麼一片荒郊野外的墳圈子,她一個女人,我就很隨便的說讓她自己回去,看來我真的是渾到家了。
在送女人回去的路上,我才了解到原來她是劉默的小學到初中的同學,結婚那年我們還在同一個桌子上吃過飯,爾後也從劉默嘴裏斷斷續續的聽到過關於她的一些境遇,在我轉業的那一年,聽說她離婚了,獨自撫養著一個小男孩。
她說白天聽到動靜和大家一起過來看過,看到我在劉默家的院子裏長跪不起,天黑後她好奇我走了沒有,所以又過來,一直躲在院子外麵。
她勸導我說不要怪劉默爸媽狠心,劉默的死對他們的打擊確實太大,我心想我哪會怪罪他們,我甚至希望他們打得再狠點,哪怕是打死我,我反而會得到解脫。
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她家院子門口,她說這麼晚了要不就進去歇歇,等到天明了再做打算,我不清楚裏麵還有沒有其他人,但不管怎樣,我進去都不太合適,我從背包裏翻出一個小包,我說請替我交給劉默的爸媽,包裏銀行卡的密碼是劉默的生日。
女人遲疑了一下,接過了包說:“這麼晚了附近又沒旅館你去哪裏?”
我說:“我自有去處,你不必擔心了。”
說完我扭頭就準備走,隻聽女人在後麵說:“喂,要是姨不要怎麼辦,你留個電話吧,我好告訴你情況。”
和女人道別後,我憑借著記憶再一次來到了劉默的墳前,劉默向來膽子很小,有時候在家裏陪她看個恐怖片她都嚇得不行,時不時還愛做惡夢,有好幾次我都被她啊的一聲驚醒,然後她就緊緊地摟著我,一個勁兒的低語:“老公抱緊我,好害怕。”
我有時候出差不在家,她都是開著燈睡覺,就這麼一個既怕孤獨又怕黑暗的女人,現在卻孤獨的躺在黑暗裏,她真的會害怕的,我要陪陪她好好說說話。
有的時候,我覺得她的喜好除了看電視、逛街就是睡覺,但我一回家,她就有說不完的話,隻要我樂意,她能躺在床上和我說到天亮,有時我實在是困得不行,嗯嗯啊啊的應付,其實什麼都沒聽進去,這種對她的不重視經常讓她很受傷,不是紅臉生氣就是捂在被窩裏嗚嗚的哭,但她卻從來不長記性,第二天依舊會纏著人說個沒完,這就是劉默,現在,她一個人睡在這裏,還有人陪她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