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青年人的那種朝氣、自信、大膽、好奇、歡樂—這一切在我們今天
看來都是令人羨慕的素質,但在那個一味追求“持重”的時代,卻被看作是
靠不住的表現。
唯有了解這樣一種特殊的觀念,才會明白,國家就是要充分利用學校作
為維護自己權威的工具。學校首先就得教育我們把現存的一切尊為完美無缺
的,教師的看法是萬無一失的,父親的話是不可反駁的,國家的一切設施都
是絕對有效和與世永存的。這種教育的第二個基本原則,就是不應該讓青年
人太舒服。這一原則也在家庭中貫徹。在給予青年人某些權利之前,他們首
先應該懂得自己要盡義務,而且主要是盡完全服從的義務。從一開始就應該
讓我們牢牢記住:我們在一生中尚未有任何的貢獻,沒有絲毫的經驗,唯有
對給予我們的一切永銘感激之情,而沒有資格提什麼問題或者什麼要求。在
我那個時代,從孩提時候起就對人采用嚇唬的蠢辦法。女仆和愚蠢的母親們
在孩子三四歲的時候就嚇唬他們,說什麼如果他們再鬧的話,就去叫“警察”。
當我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如果我們拿著某一門副課的一個不好分數回家,
我們就會受到恫嚇,說再也不讓我們上學了,送我們去學一門手藝—這在
資產階級世界裏是最可怕的恫嚇了,因為它意味著重新回到無產階級的行
列。而當年輕人懷著最真誠的學習目的,要求成年人解釋一下重大的時代問
題時,遇到的是盛氣淩人的訓斥:“這些事你還不懂呢。”不論在家裏,還
是在學校和國家機關,到處都采用這種手段,不厭其煩地一再提醒年輕人:
他還沒有“成熟”,還什麼也不懂,他應該恭恭敬敬地聽別人說話,而沒有
資格插嘴或反駁。正是出於這種想法,學校裏的可憐蟲—教員,便高高地
坐在講壇上,始終象一尊不可接近的泥菩薩。我們的全部心思也都應該局限
在“教學計劃”之內。至於我們在學校裏是否覺得舒服,是無關緊要的。根
據那個時代的意向,學校的真正使命與其說是引導我們向前,毋寧說是阻止
我們向前,不是把我們培養成為有豐富內心世界的人,而是要我們盡可能百
依百順地去適應既定的社會結構,不是提高我們的能力,而是對我們的能力
加以約束和消滅能力差異。
對青年一代的這種心理上的壓力,或者更確切些說,這種非心理性的壓
力,隻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不是使他們麻木不仁,就是使他們激奮
勇進。不過,人們不妨去翻閱一下那些精神分析學家們的文獻,看看這種荒
唐的教育方法究竟產生了多少“自卑情緒”。要知道,這種所謂“自卑情結”
還恰恰是由那些本人經曆過我們奧地利舊學校的人士所發現的呢。或許這不
是偶然的吧。我個人也要歸功於這種壓力,是它使我很早就顯露出對自由的
酷愛,而其激烈的程度,是今天的青年一代無法了解的;同時,我又對一切
權威,對一切曾經伴隨我一生的“教訓口吻”的談話深惡痛絕。對一切不容
置疑的說教抱著絕然的反感,多少年來,簡直成了我的一種本能。我早已忘
記這種反感是從何產生的。不過我記得,當有一次演講旅行時,有人為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