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都是怪異的,他不疑惑為什麼環境是這樣子的。彼得繼續向前走著,路的盡頭是一口井,井的旁邊有塊牌子,上麵寫著“喝水,旅行者”,像是某種提示。彼得將木桶放了下去,卻沒有打上水來,他低頭朝井口裏望了望,黑暗深處像是有光,下麵是幹的,或許他應該去地下探索。

用木桶將自己送了下去,井的下方是一條通路,擺著各種奇珍異寶,道路兩旁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動物,它們都用濕乎乎的充滿善意的眼神瞅著他。彼得沿著路往前走,不去理會路上擺著的東西,他想找到那個乘秋千的人,也許那個人會告訴他關於這個怪異的夢的真相。路上的這些東西不過是夢裏的幻象,像是某種考驗,他不會因此止步不前。

通路的底端是一扇門,上麵用綠色的字寫著“世界盡頭”。彼得推開門,外麵是一處懸崖,站在懸崖上往下望,可以看見初秋的樹林,金黃和橙色點綴在深深淺淺的綠色中,鬱鬱蔥蔥間露出的小塊空地是壑壘分明的田地,還有一些白色的小房子。懸崖上視野很開闊,一眼望過去沒有什麼阻礙,隻有一座稍高的城堡矗立在遠處的高地上。他應該去那裏,這樣想著,天邊的一朵雲飄到了他的身前,像是要他乘坐。

就像一個遊戲,無論是童話般的田園和城堡,還是可以乘坐的雲。彼得站在雲端,從田野上飛過,才發現那些白色的小房子是用碩大的骨頭搭建起來的,不知是多麼龐大的生物才能留下這樣的骸骨。侏儒們住在這樣的房子裏,那些小矮人大約隻有一米高,它們按部就班地繼續著自己的生活,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經過。

最後雲停在了城堡塔樓的外麵,他可以從窗戶爬進去。塔樓頂的房間裏是一麵鏡子,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大約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地上鋪著紅地毯,彼得正想離開房間,卻發現地毯一直通到鏡子後麵,這裏應該另有玄機。他將鏡子搬開,後麵是向下的樓梯,他走了下去。

他的妹妹,華倫蒂正跪坐在紅地毯上,安德躺在她的懷裏沉睡。他們也變小了,安德看上去隻有六歲,華倫蒂大約有十歲,也許還要更年長一些。小華望著弟弟的眼神裏滿是關愛,她斷斷續續地哼著一首童年的歌謠,溫柔地撫摸著弟弟的背部。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協調,以至於彼得都不敢上前打擾他們。

為什麼他會夢見自己的弟弟妹妹?是因為太想念他們嗎?可安德明明就睡在他的身邊啊。不太一樣,他想著,和他在一起的弟弟已經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麼可愛了,這裏的安德才是他記憶中的安德,瘦小,脆弱,還需要姐姐的保護。他望著他們,不知道該羨慕哪個,他嫉妒安德可以獨占小華的愛,卻也因小華能夠擁有安德而仇視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兩個可以如膠似漆地在一起,他這個哥哥卻連存在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現在的他不會像過去那樣,因為嫉妒而去傷害那些他深愛的人們。彼得感到心中一片酸澀,即使他學會了謙讓,他依然無法真誠地祝福他們,心底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安德是我的,是我的!

小華看到了他。她那黑漆漆的瞳孔動也不動地盯著他。不對,小華的眼睛不是黑色的。他這樣一想,那個長得像他妹妹的人便站了起來,不,是變大了,而且長出了很多不該長的東西,細長的肢體,覆蓋在身體表麵的黑色甲殼和油光發亮的鞘翅。那是蟲族,一隻女王,和安德書裏寫的完全不同,它既不美麗也不優雅,而是個冷酷的獵食者。女王足有三米長,光是腹部就能塞得下一個人,彼得已經忍不住開始想象蟲族如何將人整個囫圇吞下了,但它不需要,它那鋒利的前足可以將人攔腰絞成兩段。這樣的生物怎麼可能懷有和平的目的?安德真是太天真了。它的基因完全是依照最有效率的獵食而設計的,看看那些複眼,蟲族擁有非常好的動態視覺,那些對足,它能夠同時應付多個人的進攻,還有那發出悉悉簌簌的摩攃聲的顎齒,它可以一口咬斷人的脖子。而這些都還不是最可怕的,既然這裏有女王,就一定會有保護它的工蟲。蟲族協調一致的進攻才是人類最畏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