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你的氣。”對方擺明了就是不合作的態度。

他不說話了。彼得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瓜,一直在為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目標而努力。他嚐試著用真心去對待弟弟,全心全意地愛著對方,甚至他發現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所有的行為都是圍繞著對方轉的,但這一點用都沒有。不管他現在做出怎樣的舉動,都不能改變他已經犯下的錯誤。年幼時因為無知和缺乏長遠目光而導致的一時衝動,確實如小華所說,成為了永遠被人記住的汙點,即使他已經功成名就,人們依然對著那些遙遠的錯誤指指點點。他還活著的時候,那些知道他過去的人記著他的錯誤,等他死了,仍然會有人因為光速旅行而永遠永遠地活下去,並且永遠永遠地記著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這真是讓人火大。

更可惡的是,這個人之所以會去光速旅行,就是因為他犯下的錯誤。

除非,他想到了,除非,他徹底地去修正這個錯誤,將其連根拔除,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隻需要一場完美的意外,記著那些錯誤的人就再也不能開口。沒有人會知道他做過什麼,唯一能夠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彼得?”安德有些擔憂的呼喚將他從思緒中喚醒。牆上的鏡子倒映著他的模樣,麵容扭曲,充斥著無法克製的憤怒,好像隨時都會暴起傷人,他的弟弟被嚇壞了,身體輕微地顫唞著,想要碰他卻又不敢碰。“我去休息了。”對方站起身,手指下意識地捏著袖子,走路的姿態略顯僵硬,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生怕觸怒了他。

“站住。”他想叫住對方,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充滿怒氣的嗬斥。對方立刻停住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仿佛隻是靜靜等待著他宣泄暴力。他真討厭弟弟這個樣子,從一開始就認定了他是個暴力狂,一言不合就會拳打腳踢,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又怎麼了?你倒是反抗啊?你倒是叫我死心啊?讓我徹底當自己從來沒有你這個弟弟不就好了?也省得我總是做那些無用功!

背對著他的安德是完全不設防的狀態,他可以很輕易地從背後將其壓倒,叫對方爬不起來。不,他要克製住,單純隻是揍對方一頓除了發泄一下情緒外什麼用都沒有,他不能衝動。

“我隻是想和你說下晚安。”他盡量和顏悅色地說道,然後走到對方身邊,親了親弟弟的麵頰,“祝你有個好夢,安德。”

“晚安,彼得。”對方回吻了一下,就鑽進被窩裏去了。

他等了一段時間,直到對方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有規律,才上了床,躺在弟弟身邊。安德睡覺的時候會稍微蜷起身子,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光線從他所在的一側照射過來,穿過對方濃密的睫毛,將影子投射在潔白的枕頭上。這幅畫麵是如此的安寧,他伸出手摸了摸對方從睡衣領口裏露出的肩膀,沒有反應,甚至連下意識的繃緊都沒有。他的弟弟已經睡著了。

彼得將手輕輕地搭在對方的頸上,沒有用力到足以妨礙對方呼吸的程度,他的弟弟意識不到他在做什麼,以及即將做什麼。隻要一用力,他就能掐死對方,就像過去他無數次想要嚐試的那樣。不,不那麼容易了,安德已經長大了,而他也變老了,如果對方從睡夢中驚醒,掙紮起來,他可能會壓製不住。他需要一個枕頭,突然用枕頭捂住對方的口鼻,然後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下去,對方必死無疑。

死了之後呢?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是他動的手,而這樣的窒息又很難偽裝成意外。他可以將屍體藏起來,比如237號房間就很合適,因為沒人願意去那裏。然後他們會發現安德不見了,開始搜索屍體,找到之後,他們會尋找凶手,他可以說是斯科特做的,那小子對他弟弟有非分之想,他早看出來了,或者說是凱西做的,因為不想讓安德妨礙他們之間的關係。對,他可以裝作很憤怒的樣子去指責凱西,所有人都會懷疑她,就不會想到他的頭上了。他要表現得悲憤欲絕,為弟弟的去世傷心不已,團隊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愛安德,他們會相信他的表演。就算最後證明了不是凱西做的也沒關係,那可是237號房間呢,推脫給住在那裏的女鬼也成。他們會害怕,人心惶惶,因為住在鬼屋裏而驚懼不已,這樣人在精神上就會變得比較脆弱,他可以借機攻陷他們的心靈,讓這些人完全信任他,將他當作唯一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