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進講春秋胡氏傳隠公五年夏四月葬衛桓公傳引程子曰正終大事也必以正寢而不歿於婦人之手王曰不歿於婦人之手何謂也臣對曰此禮喪大記之言也男子不歿於婦人之手女子不歿於男子之手欲其以正終也不歿於其手者非執手訣別也謂不使婦人居其前也曾子曰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死喪之際或使女子婦人居前則各戀私昵不得以正終矣魏武帝將死見婦人而分香賣履涕泣吚嚶正所謂絶於婦人之手也王曰九月考仲子之宮傳曰存則以氏係姓以姓係號沒則以諡係號以姓係諡者夫人也存不稱號歿不稱諡單舉姓字者妾也惟春秋之法莫重嫡妾之分聖人筆削備見輕重真既克詳其說殿下諦聽之複命內官顏福取筆劄以進躬畫著具所以曰吾已深識之矣於此二編仰惟殿下好學之至是日呈之國表槁
讀晉帝紀
先事而應謂之異隨事而應謂之災災異之應於天者蓋人為有以召之也夫天之於人亦豈遽絶之哉人主於災異之來曰君失道歟臣失職歟讒佞進歟淫賊興歟政治日敝而民病日滋歟貨賂公行而寵賂日章歟何變異之日臻也耶如此則可為格天之誠雖有其象而無應矣晉主荒淫無度羣小弄權長星之見葢天以警告之也曾不自咎乃曰長星勸汝一杯酒世豈有萬世天子耶是不惟不能彌惡而益以長惡矣變起闈闥之間身殞婦人之手宜哉
讀梁帝紀
書所以載道道則二帝三王之道也故書者所以治天下而非所以失天下也梁主繹當矦景叛亂之餘父既餓死兄複殞弑所宜流涕枕戈臥薪嚐膽以雪莫大之恥惟恐其或後可也不是之顧而乃同氣相殘掩恩義莫知所以為君臣上下之分父子兄弟之倫矣雖讀萬巻果何以為治國平天下之本哉及夫藩邦勸進又不能正位國都奉安陵寢修明國政申儆邊防顧乃施施然安於一隅無憤恥自強之心敵兵壓境且講老子口占為詩至聚書十四萬卷焚之而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烏乎能盡文武之道夫豈至扵今日乎行之不臧不責之已而反以讀書為無知亦甚矣哉使後世不知讀書而失天下者其梁主有以啟之乎
論湘東王赦任約
自古亂臣賊子必多助黨與然後敢肆於為惡是故春秋討賊之法尤嚴於其黨黨與既離為惡者孤矣侯景叛亂圍犯宮闕逼辱君父熏穢宗廟任約位其司空膺爪牙腹心之任此乃亂臣賊子之黨剖心破膽猶不足以償其罪也今幸而獲之湘東王不能肆諸市與眾同棄乃冀其一旦之用赦而任之失政刑矣
論齊肅宗殺濟南王
始齊肅宗之為常山王也以太師錄尚書事受遺詔輔政未幾卒以太皇太後詔廢帝為濟南王而奪之帝之既廢也太後戒肅曰勿使濟南有他也此其意欲如之何哉乃不用其言扼而殺之弑君纂國之罪於是為有歸矣及夫長樂王湛嗣承大寳曰百年無罪毋效前人嗚呼肅宗既殺其兄之子矣而欲其弟勿殺己子彼為長樂王者以為一息尚存人心或有所屬吾豈得而自安哉又豈得而自已哉異時百年終見殺葢非長樂殺之亦肅宗自殺之耳昔者孟子有雲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吾於齊肅宗亦雲
跋王以文文巻
予年二十始知以學為事王君以文以敏達之資力學績文凡天人造化之微禮樂製度之要言語之菁華體製之嚴整備見於文字間粹而觀之豈非士而底於有成者哉
記所見
宋留夢炎以狀元及第官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大兵平江南夢炎従少帝入覲擢吏部尚書夫托孤寄命臨大節不可奪此君子分內事夢炎貴為輔相國亡身俘不能死事乃腆然以富貴自終沒不百年子孫流落江海至乞食不可得嗚呼善惡之報其在是也耶雖然夢炎之仕天朝也世皇嚐欲仍舊稅江南山地以夢炎諫而止是所謂利澤及人者耶夫以利澤及人者尚如此況於奸黨貪蠧至死而不悟者哉因書此以為世勸
揚州羅君保以才望揚歴中外仕至中大夫廣東宣慰都元帥其子巴延特穆爾奢侈非法嚐以金錢擲地俾眾妓爭拾以為戲人目之為羅金錢中奉公既歿紅冦陷維楊資產蕩然竄身江南貧無以自存後來明之鮫川予適與之遇出示先公宣命及其所為詩詞隸若且歴言平生歡樂事別去不知所適後二年曹郡張鎮撫來始知其乞食於杭餒死途路間嗚乎世家子不知習以禮義至於淫奢無度以破家辱身者矣若羅氏者豈不可為永鑒哉
跋畫巻
昔蘇長公論畫以為人禽獸居室器用皆有常形至於山石竹木水波煙雪雖無常形而有常理世之工人雖能曲畫其形而鮮有不遺其理者今觀陳君某所作畫巻凡而峰巒岩石之回翔偃伏花木草卉之生榮枯落風水之奔趨煙雲之冥晦與夫宮室之幽情異狀宛轉曲折未始相襲而各臻其妙斯所謂既得其形而複得其理者歟郭熈畫記謂畫山水數百裏間必有精神聚處乃可書其知常理者歟陳君師郭熈者也於此有以得其意於語言之表者矣傳曰我思古人悠悠我心展巻三玩欽慕不已
跋楊慈湖墨跡
晉人行草二王為最文元楊公獨以為心術不正使然葢公之學以尊德為本故其作字儼若正襟端坐畧無一毫衺玩意昔桞公權謂心正則筆正吾於公見之某人得公所書二詩披玩之餘為之竦敬不已
跋張從申玄靜先生碑
唐去晉不逺以書名家者無慮千百自非有絶人之學者莫克廁於其間張従申所書李陽氷多為之篆稱為二絶今世士大夫多不喜之何古今好尚之不同歟玄靜先生碑含蓄筆意略無一毫妍覆之態所謂不同乎今而合乎古者也昔李西台建中亦以書知名其弟子秦玠嚐語歐陽公以其學従中書及歐公出従申所書王師幹神道碑則玠大驚以為西台未能至也以是知學書者固難而評書者尤難然則従申之書其可妄議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