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轟的一聲,記憶如排山倒海一般向我湧了過來,萍萍,萍萍,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啊!我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看著那個低著頭坐在病床上的女孩,我想不明白,死活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回憶裏隻有那個被我壓在身下的女孩兒,那個第一次就被我那麼一狠心奪走的女孩,可是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被我壓在身下的女孩的臉,隻有一個名字,萍萍。
因為我還記得我在進到她身體的那一瞬間,說的一句話,萍萍,我愛你。我覺得我不是人,連她的樣子都忘了,卻隻記得那個第一次被我壓在身下的女孩兒。
我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氣氛尷尬了起來,最後還是她先說的話,她是你女朋友啊?我趕緊說道,啊,不是,不是,現在還不是。
她好像想通了許多一樣,把頭轉向了窗外,輕輕的笑了下說,哦,蠻不錯的姑娘,挺適合你的。
記憶就像碎片,一塊塊的紮進我的腦子裏,腦袋疼的就像要炸開了一樣,我一下子想了起來,那個曾跟我一起在空教室,一起坐在窗邊,一起看著窗外的那個女孩。記憶裏隻有她蒼白的側臉,夕陽的餘暉似乎讓她的側臉罩上了一層光暈,她看著窗外輕輕的說,我不適合你,我的身體太差了總是得病,總需要人照顧,你應該找個能照顧你的人。
那個坐在窗邊的我,倔強的拉著她的手,大聲的說,我不需要人照顧,我能照顧你,你放心吧,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她並沒有轉過頭,眼睛依舊看著窗外,撲哧一下笑了,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她笑著說,就你那麼懶,連襪子都得讓你姥姥給你洗,怎麼照顧我?
我緊緊的攥著她白皙的手,抬著頭不服氣的說,哼,那是現在,如果以後咱倆在一起,我就學洗衣服,學做飯,你什麼都不用幹!
她又輕輕的笑了,那隻被我握在手裏的手突然也緊緊的握著我,她說,那我幹什麼啊?夕陽的餘暉打在少年的臉上,我皺著眉頭輕聲的說,恩,你就坐在那裏讓我看著就好了,我想隨時都能看見你。
她低下了頭,我能看見她那長長的睫毛,她低聲的說,那我要是病了呢?我馬上說,那我就照顧你!她輕輕的搖著頭說,那我們怎麼生活啊,你照顧我,誰去賺錢啊?
我低著頭咬著嘴唇半天不說話,但是我突然有了主意,揚著頭,大聲的說,那我就背著你去上班,我去哪裏你就跟我到哪裏!
一直看著窗外的她突然轉了過來,她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再說話,因為她吻在了我的額頭,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流到了我的心裏。
不過這記憶突然的停了下來,真的如同碎片一般,這有這一片而已。
我不明白,我更想不通,為什麼我和麵前的這個女孩會分開,難道說我記憶裏的那畫麵是假的麼?
我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記憶裏所有關於她的臉,都是模糊的,甚至現在我都無法確定這個叫萍萍的女孩是不是藏在我記憶斷層裏的那個女孩。
我把錢放在了她床頭的櫃子上,貼著她的床邊坐了下去,低著頭歎了口氣說,沒有什麼適不適合,隻有願不願意。
我想問她,我們後來怎樣了,我們為什麼會分開,可是我問不出口,因為我無法告訴她,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聽完我說的話,並沒有回頭,依舊是看著窗外的方向,我覺得她想看的似乎是未來,可是我在她的眼中隻看到了絕望。她慢慢的說,恩,是的,隻有願意或者不願。
她轉了過來,神情也自然了許多,讓我也放鬆了不少,她柔聲的問,你過的還好麼?
我苦笑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說還湊合吧,你呢?問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她都住到這裏了,能好到哪去,而且我並沒有看見有陪護她的人。
她咬著嘴唇,低下了頭看著自己那平坦的胸膛,輕輕的說,還好吧,最起碼現在少了倆個累贅,以後走路輕鬆多了。
我這時才猛然的發現,她的胸前就跟男人一樣,本應是高高隆起的胸部,現在卻空蕩蕩的,我忍不住問她,你做手術了?
她故作輕鬆的笑了下說,住在這屋裏的有幾個還是完整的女人,反正我的身體不好,也要不了小孩,留著這兩個東西也沒用,他們說我們這病算最好治療的了,隻要切了胸前的這倆東西,就有很大的可能活著,活著,總是好的。
說著她的視線又回到了窗外,仿佛那裏才是她的世界,而這個充滿了絕望痛苦的病房並不是她的世界,但是這個充滿了絕望與痛苦的世界卻有一個讓她不得不麵對的名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