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1 / 2)

去。她千辛萬苦來到這裏,他明明就在不遠的地方,為什麼還要讓她等。冰雪中天地岑寂,隻有小喇叭不知疲倦,還在大聲歌唱。這裏與俄羅斯接壤,老百姓們都很喜歡俄羅斯歌曲,一首男中音《三套車》唱得悅耳動聽。

“冰雪覆蓋著伏爾加河,冰河上跑著三套車,有人在唱著憂鬱的歌,唱歌的是那趕車的人。”

沒在雪地裏走慣的人,例如辛未,在這兒可以說是舉步維艱,沒過多一會她就累得拔不動腿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看小木屋,再看看前方不畏嚴寒的樹林,或者隻要再往前走幾步,有個人就會突然從林中出現。

高一腳低一腳地跋涉著,辛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走出去不算太遠,遠遠的看到林子裏另外兩間木屋。廖小柔說李大剛現在在種藥材,大概這裏也有別的農民。這兩間屋子門關著,煙囪上沒有煙,不過老遠有個高大的男人拖著一根大大的樹枝從樹林裏走出來,走累了,停在屋外小院的院門邊。樹枝太大了劃拉著一大堆雪,很不好拖,男人幹脆取下別在後腰的一把斧子,蹲在那兒用力劈砍。

辛未看不真切,跌跌撞撞狼狽地跑過去,在看清那個男人掛著雪花的絡腮胡後停下腳步。男人聽見聲音扭頭看過來,毛皮帽子和厚皮外套的毛領子和圍巾和滿臉濃密的胡子讓辛未連他的眼睛也看不太清。

辛未關掉小喇叭,努力地笑笑,回身指一指李大剛住處的方向:“大叔,住那兒的廖強,你看到他了嗎?”

男人無聲地盯著辛未看了很久,垂下頭疏遠地搖搖腦袋,把已經劈開的樹枝掰扯斷。辛未心裏一動,剛想繼續問,男人手裏的斧子帶著風聲揮了下去,深深地砍進枝幹裏,帶起雪屑和木屑,這分明的疏遠讓辛未沒好意思再問。雪更大了,一片片雪花的尺寸是辛未從沒見過的,她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不得不放棄地轉身,期盼著田翔能帶來好消息。

費了老鼻子勁走回溫暖的木屋,回頭再看,砍樹的男人已經不見了。等了好半天田翔才獨自回來。辛未明顯的失望讓田翔無言以對,他往火爐裏添了兩根柴,關切地問道:“冷不冷?”

“不冷。”

“這家夥又死哪兒去了!”田翔氣憤地罵,“這麼冷的天還整天鑽在這兒!”辛未無語地笑笑,被雪撲濕的臉又被熱氣烤幹,皮膚緊繃繃的不是很舒服。

兩個人在這間連多餘的板凳也沒有一隻的屋子裏默默相對,辛未突然明白過來,堅決地走出屋門,坐上來時的雪橇,對跟出來的田翔說道:“先回去吧,回去等他。”

田翔點頭:“那……成!先回去吧,飯都沒吃餓壞了吧,回去先吃飯!”

馬車回去的時候還是走的同一條路,甚至雪橇下的滑雪板就是從來時壓出的路槽子裏滑過。辛未閉起眼睛深深吸一口這裏冰冷的空氣,微笑著說道:“走吧,真的餓了。”

小馬歡騰地揚蹄,蹄聲鈴聲是那麼清脆,穿過風雪不太清晰地傳進一個人的耳中。遠處的樹林裏閃出剛才那個高大的男人,他站得比白樺樹還要筆直,穿著那麼厚的衣服依舊能看出胸膛的劇烈起伏。他不得不把全身力氣都便在腿上,這樣才能忍住不向前奮力奔跑。

漫天大雪阻擋不住視線,馬拉雪橇就在如火般灼灼的注視中漸行漸遠,一聲鞭響後車身開始轉彎,車後座上那個穿著臃腫的身影向一邊側去,然後拐過小山包,一眨眼之間從他眼前消失。

手裏握著的斧子滑落,砸進腳邊厚厚的雪地裏。他粗魯地用兩隻手在眼眶上擦拭盡粘凍的雪片。真的消失了,沒有了,她的背影。白色的天地變成完全的空白,短短的一眼甚至沒能看清她現在是不是又變瘦了,她不好好在寧城呆著,大老遠跑這兒來幹什麼。

他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已經無法再跳動,血液鬱積在一起,快要炸開血管,把他也炸成碎片。

沒辦法再管住自己的腳,他開始隻是向前走了幾小步。慢慢地腳步變快,慢慢地從走變成了跑,再從跑變成了狂奔。在他奔向她的這條筆直的道路上,他越過幾叢低短的灌木,穿過一小片樹林,再跑過一片看似平坦實則坎坷顛簸的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