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琴韻,影影綽綽地在腦海中盤旋,掩埋地心底的秘密似乎正欲破土而出!
“說不上躲,隻是不想再牽扯進那些肮髒的事情中。”韓君夜不緊不慢地抬頭,“十年前已錯過一回,難道你還忍心眼見著悲劇再重演?”
“嗬嗬……”清越的低低笑聲,青影搖頭,“數年沒見,君兒嘴巴倒是厲害了。何必跟我強調這些,是與不是,明明你自己很清楚,何必要我殘忍地點破呢?”
“若是你肯放手,又有何不可?”
“放手?”青影終於忍不住轉過頭,訝異地望向身側的男子,“君兒竟會說出這樣可笑的話,莫不是真如小玉所說,被情愛迷昏了頭?放手,我怎麼可能會放手?十年的心血,你真的能說放棄就放棄了?”
原來,真的是他……
洛梨兒怔怔地捂住嘴,極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以前她恨過韓君夜,寧死也不願意再見他。漸漸長大後她才明白韓君夜的隱忍與不易,若不是沒有他當年看似冷酷的一句,也許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初念有句話說得很對,如果不是因為她,韓君夜會有更好的前程,依然會是那個名震天下的華威大將軍,甚至,更高……
為了一個承諾,驕傲的少年將軍背棄一切,到了蠻荒的南越之地做了王。
可整個悲劇的源頭,那個本應是她最親近血脈相連的男人,那個應該稱作父親的人,你去哪裏了?十年前,她娘親死的那一天,這個男人眼睜睜地旁觀了一切的發生。無論她如何哀求,他始終無動於衷不肯開口說個字。
這麼多年,她以為她早就忘記了,可以不想,不恨。此時她才發現,竟是如此地恨他!
山盟海誓,天長地久。
有些人可以脫口而出,信誓旦旦,待他日食言之時,亦是……幹脆。無數個黃昏日暮,美麗沉默的娘親總會默默地站在院中的小橋上眺望著,等待著,然而,那個男人卻遲遲不出現。
“為何爹爹不來看我們啊?”
“爹爹,很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一朵花,如何凋謝。
一個女人,如何在等待中慢慢心死,枯萎。
這場景早已在她記憶中永遠地定格,塵封。那次雪地狩獵,韓君夜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這個如同心魔一般的畫麵讓她退縮了,差點失去愛的勇氣……
楊晟,權傾天下的大楚皇帝,你終於肯出現了嗎?
可惜啊……
洛梨兒自嘲地笑了,晟帝此次屈尊降臨當然不是為了來重拾親情的。剛剛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韓君夜是打算帶著她開溜,不願意再趟帝後之爭那趟渾水。想必十年前把韓君夜流放到南越,根本就是精心布下的局。如今棋子打算撂挑子不幹了,大楚皇帝隻好親自登門了。
風移影動,夜色寂寥。
洛梨兒很好奇,如果韓君夜真鐵了心要走,晟帝這些又會拿什麼來要挾?別忘了,這裏可是南越,不是帝都天啟。
但晟帝似乎信心很足,並沒有逼韓君夜立刻回答,他望著林間靜靜的蒼竹,慢悠悠道:“君兒,你忘記了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楊晟,你居然敢提!你居然有臉提?”韓君夜原本鎮定的神色,聞言果然突變。
“君兒,你可以恨我,但必須認清殘酷的事實。我已經失去了很多,絕不能最後功虧一簣。如果你有能力,大可以殺了我,但想讓我放手,絕無可能!”
青影寂寥一笑,緩緩地向竹林深處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洛梨兒覺得渾身都要快凍僵了,才微弱地開口喊了聲:“君夜哥哥……”
一直默默地走回溫暖的房中之後,洛梨兒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韓君夜替她脫了外衣,輕手輕腳地抱到塌上,躺進舒適的被子中。
“梨兒,不要怕。”韓君夜一直緊繃的臉忽地綻開笑意,“有我在呢,你怕什麼呢!”
“君夜哥哥,我突然明白了,指使暗人傷我的就是楊晟,對不對?”
“哦?”韓君夜頗為訝異地挑眉,“你怎麼不認為是楊青瑤或是軒轅雪山呢?貌似晟帝他正巴不得我們早日到帝都呢!”
“如若我們就這樣貿然去帝都,不正合了軒轅皇後的心意?”洛梨兒將頭依偎到他的臂彎,“楊晟是希望我們去,不過他要的不是我們兩個人,而是你這些年精心訓練的十萬火雲大軍吧?”
韓君夜繞有興趣地追問:“就算是可以拖得幾日,火雲大軍也不可能帶去帝都。”
“好了吧,你考我是不是?”洛梨兒不屑地瞪眼,“原來你這幾天都在忙私奔呢,哈哈!可惜啊,還是被逮到了。”她故意以這種戲謔的口吻說出來,就是不想讓韓君夜承受壓力太大。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坦然接受呢?
“是啊,真可惜。”韓君夜意味莫明地重複了一遍,半晌才問,“你恨他嗎?”
“恨,當然恨了!”洛梨兒毫不隱藏心頭的憎惡之情,不過現在好不容易心裏才好一點,不想再提。遲疑了片刻,輕聲試探道,“君夜哥哥,能跟我說說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