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別無深意(2 / 2)

我怔怔地轉過身去,拿著那碟紅豆糕,心頭茫茫然的隻覺得失落。

“慶庭,你——”

“沒關係,總會有人吃的。”我垂下頭往前走,顥王府很大,大得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走到哪裏去。也許是我記錯了,認錯了,可是,辰恒是不是那個人重要嗎?

那些流言雖然不堪,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

那天在聽雪園看見辰恒握著蝶衣的手,我的心裏其實已經明白了那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的事實了吧。男人風流多情逢場作戲,是不犯法的,甚至不會違背道德觀念,反而是女人若是忍受不了這一點,變成了妒婦。

變成妒婦不要緊,問題是妒婦也改變不了男子到處留情的行為。

如果我不是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我是會認命的,可惜,不可能了。

辰恒,會有王妃、側妃、庶妃……甚至如果登上帝位的話,三宮六院,美人如花多如過江之鯽,勾心鬥角日日不得安寢。夏晴深,你何苦去湊這熱鬧?

我走到了王府後院的馬廄中,我那匹渾身黃毛黃得發亮的小毛驢在這裏錦衣玉食,快要認不出我來了。

“小毛,”我摩摩它的頭,它咧開嘴對著我傻笑,我馬上就發現其實它是對著我手裏的紅豆糕傻笑。我拿了一塊塞到它嘴裏,它有滋有味地嚼了兩下,輕嘶一聲吞下了,我拉拉它的耳朵,想起以前在歧安城的日子,雖然苦了一點,可是快樂無憂,不像現在,整天患得患失心驚膽戰的。

“小毛,我們回去好不好?或許,你願意跟我回青林山?”我又塞了一塊紅豆糕給它,忽然手裏一輕,紅豆糕被身後的人整碟拿走了。

“怎麼跑來這裏糟蹋好東西?”

我就知道是他!從來都是在我難過的時候出現再來推我一把落井下石,我轉過身瞪他一眼,說:“這是專門做給驢吃的,難道宣陽王也感興趣?”

他也不惱,笑嘻嘻地拿了一塊放進嘴裏,說:“這又何妨?總強過有些人喜歡把心事與驢分享,這頭驢聽不懂又不得不聽,才叫苦啊!”

我白了他一眼,走到前麵的石階上坐下,梅繼堯也走過來一屁股坐下來。石階上滿是塵土和幹草,我看看他的衣袍,他笑笑,毫不介意的樣子。

“你開始覺得難過了嗎?”他問。

“你早知道會如此,是嗎?”我拈起一根幹草繞著手指。

“為什麼要這樣想?我知不知道對於你的想法會有改變嗎?”

“你回來京城就是想要報仇?如果司馬承中也死了,你的仇報了,你還想要幹什麼?”我問。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榮華富貴,功名地位……”

“你騙我的時候左眼總是不自覺地跳兩下子的,你知道嗎?”

梅繼堯輕輕地笑起來,“真的嗎?”那碟紅豆糕幾乎要被他吃完了。

“為什麼兩年前要畫那樣的一幅畫給辰恒?想要告訴他什麼?”

他斂去笑意,“那隻是信手畫來,別無深意。”

“那幅畫讓我想到了一首詩:問餘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你根本不想報什麼仇,你的心裏想著的不是這樣的生活對不對?”

“就算是,也隻是偶爾的心血來潮。”他輕描淡寫地說。

“是我看錯了,想錯了嗎?”我歎口氣,“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爭鬥,為什麼非得要得到那至尊的寶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看看眼前的大樹,它平凡庸碌無為,可是與人相比它可以看盡幾生幾世的繁華,人的生命如此短暫有限卻還要汲汲於利祿富貴,何其愚蠢?”

他抬眼看我,眼中一片清明。“你以為這些爭鬥是說避開就能避開的嗎?”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還是自己心中有隻猛獸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攏江山於懷內?生在帝王之家就一定要登上絕頂俯瞰天下嗎?再宏偉的皇城宮殿,也不過是一堆房子罷了。”

梅繼堯默然,“敢把天下興亡背到自己身上,有種舍我其誰的氣概,那才是大丈夫所為。”

“你錯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是天下人共同的責任,你憑什麼說成是某一個人的?與其無止休地紛爭,倒不如持一根長篙,乘一葉小舟,攜一壺濁酒,釣一江清秋!”

“你是勸我退隱嗎?”

“我是想或許可以換一種生活方式。”

“你還小,有些事情你還不懂。”他無奈地看著我,笑著捏捏我的臉,說:“你知道猛虎是如何成為百獸之王的嗎?”

我瞅著他,他嘴角一揚,笑容可親,剛想說什麼的時候臉上現出一絲詫異,站起來轉過身說:“二哥,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