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山風颯颯(1 / 2)

我看著他,忽然很想哭。他拿出一個繡著一隻小蜻蜓的錢袋子遞給我,說:“收好了,不要再丟了。”

“這是什麼?”我發現錢袋子漲漲的,打開一看,裏麵竟然有一紫水晶發串,一顆顆被打磨得圓扁圓扁的水晶珠子用銀絲密密麻麻地釘在一塊兩手指寬的黑色軟皮上,軟皮上有兩個鬆緊扣子,精致得讓人驚歎不已。

“上次那塊石頭就那樣砸碎了太可惜,所以……”他說,低頭對上我笑意盈盈的目光,他忽然就停住不語。我接著他的話說:“所以,本著不想浪費的原則,就找人做了這個送我?”

他點點頭,依然是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

一路上夜色迷亂,山風颯颯,我和他走在野草碎石鋪就的路徑,渾然不覺露重濕衣。

過完生辰,我還是那個隻紮一條烏黑大辮子的夏晴深,王叢王德說生辰那天我的穿著差點就讓他們改變了一直以來對我的觀感,當我以原本麵目出現時,他們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可是大喬小喬一看我綁在辮子末梢的水晶發束,驚訝地說道:“蜻蜓兒,你是從哪兒買的?好漂亮!”

我沒有回答她們,隻是走到行雲身邊仰起頭笑盈盈地問了一句:“好看嗎?”

行雲臉上一紅,吐出一個字:“嗯。”

大喬小喬這回可是大驚失色,連忙把我拉到一邊,問:“快招供,這是怎麼回事?”

我淺笑不語,快樂嘛,說出去就等於分給別人了,我還想開心久一點。

他們慢慢發現,行雲會臉紅,會笑,會說話發表意見……時間一長,他倒是跟我們大家熟稔起來了。

農曆七月,我開始變得很忙碌。小荷娘親六月裏就病了兩回,現在還不時的咳嗽,吃了好幾天藥都不見好,於是我隻得自己動手給她重新配藥,夏泓爹爹看見我居然通曉醫理不禁也大吃一驚,我隻好跟他說是自己看了大量的醫書,無師自通。他半信半疑地讓我去煎藥,看見娘親有所好轉,才放下心來。

可惜,有幾味藥抓不到,但是阿鬆娘親說在後山見到過。於是我隻得背上竹簍一大清早趁太陽還沒升高時去采藥。回來時衣衫盡被汗水濕透,而且還要曬藥,我幹脆就讓阿鬆幫我告假。

“為什麼不去上學?”日落黃昏之際,行雲出現在風荷院。

“你來就是問我這個嗎?”我正吃力地想從屋子裏把梯子搬出來。

“看來你身體好得很,我多慮了。”說罷他轉身想走。梯子太長一下子打到了門楣,我喊住他說:“行雲,幫我搬個梯子!”

“要梯子做什麼?”

我一指屋頂,“藥材曬在上麵,要收了。”

他好象舒了一口氣,說:“何必費事?”說完拉我出屋,拿過籃子抓緊我的手向上一跳,我整個人就被輕飄飄地提起,一下子落到屋頂上。

“行雲,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啊?不如你教教我,太方便了!”我笑嘻嘻地說。

“你想學?可以,我也不過是練習了六年而已。”

“啊——還是不要了……”我馬上打退堂鼓了。

“不過,有什麼事大可找我,不要胡亂告假。”

“為什麼?”請假也很正常嘛,我想,一邊把藥材攏成堆放進籃子裏。

他忽然不說話,沉默了幾秒,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眸子,他怔了半晌,無奈地失笑說:“怪不得繼堯師兄總說你笨,我居然還一直不覺得。”說完竟然輕輕一躍落到地麵,緩步走出了風荷院。

我還在想著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忽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是什麼不對呢?我的視線終於落到了地麵,才醒覺過來。

“行雲,你回來!我沒有梯子……”

我的篆刻終於學有小成,當然了,在我們那幫兄弟姐妹當中,我刻的遠遠不如梅繼堯的技術好,可是最起碼能刻出像樣的字來。

“行雲,這個送給你。”我把一個白玉印章放到他麵前,上麵刻了一個“雲”字。他隨意地看了一眼,卻又看著我藏在袖子裏的雙手。

“沒傷到。”我把手伸出來給他看,“你像其他人一樣懷疑或是鄙視我的技藝?”

他笑而不語,過了兩天,我在和王叢王德他們討論中秋節怎樣過的時候,他走過來,往我的手中塞了一個印章,我一看,是一個翠玉印章。小喬她們纏著要看,結果大家夥一看都禁不住笑出聲來了,上麵刻的不是字,而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小蜻蜓。

上書畫課的時候,夫子要求我們每人回去作一幅畫,要“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我的作業交上去後被夫子大大的表揚,下課後大家過來一看,都呆了。畫裏麵畫的是有山有水的一個地方,崎嶇的山路上一個踽踽獨行的藏青色的背影正抬頭望天。旁邊的題詩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