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欽子帶著我到了永福宮,永福宮中早已經擺好兩列長長的小方桌,正首位置坐的正是威嚴高華的王太後,家宴將要開始了。
“皇上駕到--”
明黃色的身影在垂下頭的我身前經過,辰恒每走一步都很穩,盡管看的隻是他的背影,可是那種江山在握,睥睨天下的威嚴和氣勢半分不減。
我和其他王府的內眷同坐一列,開席之後,我和旁近的定南侯的夫人、永安王王妃不時地聊著九月的菊花那個品種最妖嬈,或是重九登山的樂事,倒也相處得甚歡。定南侯夫人才十七歲,樣子天真純美心無城府;永安王妃年紀較大,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但是也和藹可親。我剛剛夾了一箸清蒸霸王鱸魚進口裏,忽然聽得首席那邊傳來王太後中氣十足的聲音,說:“哦,那照你們說,宣陽王妃的琴技該是十分了得了?”
“可是芳齡聽說,宣陽王妃的舞技更勝一籌,太後如若不信,讓她即興表演一番便可知真偽了……”
那口鱸魚嗆在我的食管裏讓我差點噎死,永安王妃看著我如梗在喉的表情,既好奇又關切地對我說:“太後她們好像在談論宣陽王妃你呢!”
“太後,晴兒她舞技粗疏,難登大雅之堂,恐怕……”梅繼堯的聲音適時響起,我不禁鬆了一口氣,可是太後又說:“今日家宴,來的都是司馬家的人,何來見笑之說?本宮對宣陽王妃過去怕是有些誤會,聽說她才情過人,精通音律舞蹈,本宮想消除偏見一飽眼福罷了,怎麼?莫非繼堯真如傳聞那般對王妃嗬護備至到了這個地步?”
“繼堯不敢。”
我馬上把口裏的魚肉吐了出來,走到一臉威嚴的王太後跟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太後萬福,先皇仙遊,皇上初登大寶,王爺是怕晴兒一時得意忘形,罔顧太後娘娘的心情和宮中的氣氛。若是太後想看,晴兒當然願意獻舞,請太後容晴兒準備片刻。”
王太後頷首,我站起來福一福身便退下去準備了。我到樂器房挑了一個大小適中的腰鼓和兩柄細棒錘圓的長長的鼓槌,然後讓人搬了兩麵高與人齊的大鼓到永福宮的大殿之上。換上窄身的上衣,在白色底印染上墨色荷花的水煙羅襦裙上加了兩層漿硬了的淺綠薄紗,頭發披散隨意地挽成一條黑得發亮的發辮。
嗬嗬,這是誰?這當然是青林山的蜻蜓兒了。
永福宮開闊的大殿之上,我步履輕盈的幾個旋身跳躍,手中的鼓槌輕敲出幾個單薄卻有節奏的音,我的手輕快靈活地上下舞動,那單薄的音符延綿下去竟成了樸素而生動的韻律。踩著略微生疏的步法,我優雅地微笑著,旋身,鼓點如雨一般密密落下,秋風撫過,那點點秋雨便了無聲息地隱沒了,而雷聲卻在悶悶作響……我的旋身越來越快,快得仿佛隻有影子在動,身子前傾後仰之際,腰鼓和背後大鼓輕重不一的鼓點竟默契地融合在一起,激烈而緊張,有如暴風雨臨近……鼓聲漸漸回落,聲音漸趨柔和,我的手開合如蓮,優雅而妙不可言,最後以一陣急而短促的鼓聲結束了整個舞蹈。
鼓聲隱沒時,滿座俱寂,我累了,額頭微微沁出汗水,燈火明滅,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我不會跳舞,一點兒也不會。可是我會打鼓,以前和教音樂的成先生整天討論樂器配合時被他強迫我學過,說對掌握節奏有益處。
現在看來,何止有益,還當了一回救命稻草!
顛簸的馬車上,我躺在繼堯的懷裏小憩著,半閉著眼睛。他深深地看著我,眼裏有一絲好笑,更多的是憐愛疼惜,我往他的懷裏蹭了蹭,帶些不滿地說:“太後就算再喜歡我的鼓舞,也不該賞賜這些東西呀!害得我連馬車都坐得不舒服,又不成把它們馬上扔了,真是後悔死了。”
馬車上堆著兩個龐然大物和一個龐然小物。猜到了嗎?對了,就是我剛才表演所用過的兩大一小三個鼓!太後看我的舞看得心花怒放,幹脆把那些鼓賞我了,說是西乾進貢之物,不知是用深海某種巨魚的皮精製的……
“我好像從來不知道你擅長擊鼓。”他把手臂收了收,緊緊地攏我入懷,低下頭在我耳邊說:“可是,如果你下次再敢在別人麵前跳這樣的舞給人這樣的驚喜,我一定饒不了你!
我反而笑嘻嘻地伸手繞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吹氣如蘭,說道:“我跳得好看嗎?你喜歡嗎?答案讓我滿意的話,繼堯,我以後隻跳給你一個人看好不好?”唇一動,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耳垂。
“小妖精!”他俯身狠狠吻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