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靈一般是星期二、三兩個晚上在這裏住,星期四上完課就開車回去了。所以烏鋼真正要避開的隻有二、三兩天,其他時間都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來做飯。
有個星期四下午,烏鋼像往常一樣,在安潔這裏做飯,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正在用幹紅尖椒熬辣椒油,崔靈突然回來了。
烏鋼非常狼狽,像被人捉了奸一樣,滿麵通紅,結結巴巴地跟崔靈打招呼:“你……今天……不……不回家?”
崔靈還沒來得及答話,就連打幾個噴嚏,又咳嗽了一陣,才說:“我的天,你這是在放催淚瓦斯呀?這屋子簡直沒法待了。”
崔靈說完就跑到外麵陽台上去了,安潔和烏鋼在屋裏麵麵相覷,狼狽不堪。烏鋼馬上把爐子關了,說:“今天就別熬辣椒油了吧,就這麼吃吃算了。”
安潔趕快開始擺桌子,想請崔靈一起吃飯,聽見崔靈正在走廊上大聲嗬斥什麼人:“Getoutofmycar!”然後就聽見崔靈“咚咚咚”地跑下樓去了。
安潔和烏鋼都跑到走廊上去看是怎麼回事,不一會兒就看見崔靈從樓道裏出來,直奔她的那輛敞篷車,一個黑人小男孩正在從她車裏往外爬,不遠處還有幾個小男孩在倉惶逃竄。崔靈跑到自己車前時,那個黑人小男孩已經跑遠了,崔靈把自己的車查看了一通,就跑去追那個黑人小男孩。
烏鋼搖搖頭,說:“敞篷車停在這裏,就應該把篷子拉上來,這樣敞著,小孩子當然要跑進去坐坐。”
“可能她隻是上來拿個東西,馬上就下去的吧?”
“崔大小姐的脾氣也太大了點,人家這樣坐坐就能把車坐壞了?人家願意坐你的車,還是看得起你的車,你看我那舊車有沒有人坐?我有時鎖都懶得鎖,從來沒人碰。”
等了好一陣,崔靈才氣呼呼地回來了,安潔小心地問:“怎麼啦?”
“那些小混蛋總是messupmycar,最壞的就是那個黑小子,每次都在我的車那裏摸摸擦擦的,有次還滑著scooter往我車上撞。我今天去那個黑小子家告了一狀,他的父母從來不管,典型的流氓心理,自己買不起這樣的車,就恨不得把別人的車搞壞……”
崔靈發了一通脾氣,就走到冰箱去拿了一個快餐盒子出來,放到微波爐去加熱。安潔看見了,忙發出邀請:“崔靈,一塊吃吧,我把飯都給你盛好了。”
崔靈走到桌邊看了一下,說:“算了,我還是吃我的台南油飯吧,你們做的菜都這麼辣,我哪裏敢吃?”
不管安潔怎麼勸,崔靈都不肯過來一起吃,安潔隻好算了。烏鋼顯得如坐針氈,匆匆忙忙地吃了幾口就告辭了。
平時都是烏鋼洗碗的,但今天烏鋼走了,安潔隻好來洗碗,這是個令她頭疼的活,因為烏鋼做飯有個特點,就是排場特別大,用很多的碗筷,很多的盤子碟子,菜切得到處都是,油濺得到處都是。不知道是不是炒菜用油多的緣故,連抽油煙機都搞得特別髒,總像有油要滴下來一樣。
電爐的台麵本來是白色的,崔靈大概很少做飯,安潔搬進來的時候,爐麵很幹淨,潔白無瑕。聶宇做了一段時間的飯,也沒把爐麵搞變色,頂多就是搞髒了,擦擦就掉了。但烏鋼第一次在這裏做飯就把爐頭的周遭燒得發黑了,擦都擦不掉。安潔很擔心,怕崔靈看見了不高興,結果烏鋼就用那種叫做“清潔球”的金屬絲猛擦那些黑印,最後雖然把黑印擦掉了,但也把爐麵的白色油漆擦掉了許多。
爐子上一直放著幾個鍋,可能遮住了燒黑的地方。現在安潔把鍋子拿到水池去洗,崔靈就看見爐麵被燒黑的部分了。崔靈咕嚕道:“怎麼把爐子搞成這樣了?這叫我以後退房子的時候怎麼向房東交代?肯定要罰款……”
安潔連忙保證說:“如果要罰款的話,我來付吧,真不好意思,把爐子搞成這樣了,烏鋼炒菜有點愛把鍋燒紅了再放油放菜進去……”
崔靈哼了一聲:“還是這麼老土……來美國這麼多年了,還是中國那種炒菜法。”崔靈察看著抽油煙機上的汙垢,問:“他經常來這裏炒菜嗎?”
“也不是經常,每星期來幾次吧……”
崔靈不解地說:“你怎麼跟這個烏鋼搞在一起?這人是個大滑頭,就是人們說的把你騙去賣了,你還會幫他數錢的那種。他這樣對你獻殷勤,肯定是有所圖的,因為他這人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的。”
“是嗎?你……很了解他?”
崔靈說:“一個院的同學,還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