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總是擔驚受怕,傷心難過,我若就此死了,竟是真害了她一生。我不能死,隻有活下來,才能好好愛她護她,好教她今後都過平安喜樂的日子。”
黃蓉察言觀色,見他死誌盡去,生念已起,總算放下心來,遂輕輕扶他躺下,柔聲道:“齊兒,你不必作那些胡思亂想,目下養好身體方是要緊,我看你今日也折騰了大半天了,且先歇一會吧。”耶律齊點點頭,他心力盡使也委實虛弱乏累,一閉上眼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因為白日裏耗了心神,又受了涼,到了晚間,耶律齊便發起低燒,人昏昏沉沉,咳嗽得著實厲害,安歇不得。郭芙大是緊張,連夜將華仲函請來,診脈針灸,又配了清熱祛寒的藥,煎了給耶律齊服下,直折騰了大半夜。到四更時分,總算退了燒,耶律齊精疲力竭,方沉沉睡去。
郭芙送走華仲函,自己坐在榻邊,將耶律齊的手輕輕握住。夜深人靜,她卻一絲睡意也無,隻要合上眼,丈夫伏在書案上毫無生機的一幕便似又在她眼前重演,唯有像這般親眼看著他胸口起伏,親耳聽著他呼吸均勻,親手觸著他脈動有律,她方才覺得他是真真切切活著的,她才能放得下心。
待耶律齊醒轉過來,已是第二日午後,卻不見郭芙在屋中。他口中焦渴,便坐起身來,想自行找點水喝。剛要下床,就聽房門咯吱一響,郭芙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見他起身坐在床上,立時便有些著忙:“齊哥,你別起來,想要什麼,告訴我就好。”
耶律齊道:“我隻是有些口渴,想倒杯茶喝。”郭芙將食盒放在桌上,從裏麵取出一個青瓷茶壺,倒了一杯,遞到他手邊,道:“冷茶傷身,對你的病不好。昨夜華先生帶了一壇梨花蜜來,說是潤肺培元,我就拿溫水給你調了些,你嚐嚐,看可喜歡?”
耶律齊喝了幾口,隻覺香甜清潤,咽喉也覺舒服了許多,不禁笑道:“真好喝。”他抬眼見郭芙臉色頗為憔悴,顯是整夜未歇,心中大感憐惜,柔聲道:“芙妹,辛苦你啦。”
郭芙嫣然一笑,又端出一隻熱氣騰騰散發著甜香的青花瓷碗,道:“你一天沒進米水,該餓得狠了,這是剛燉好的燕窩粥,來,我喂你吃。”
她坐到榻邊,用匙羹舀了粥,放在唇邊吹至溫熱,再送到他嘴邊,輕聲道:“乖,張嘴。”耶律齊想起當年在臨安府客棧,她喂他吃藥也是這個情形,麵上不禁露出微笑,問道:“不知這次還有沒有蜜餞吃了?”
郭芙一愣,旋即想起往事,心中一陣甜蜜,又覺有幾分羞澀,啐道:“不害臊,這麼大的人了,還討甜嘴吃!”耶律齊笑而不語,張口將那匙燕窩吃了。
剛吃完粥,就聽到房門又是一響,探進兩個小小腦袋,卻是郭襄和郭破虜,看見耶律齊,齊齊歡呼一聲,跑進屋來。
耶律齊上次見他們,還是將近兩年之前。此時雙生子已有六歲,郭襄生得一張雪白小臉,眉目如畫,一雙黑漆般大眼珠不住骨碌碌地轉動,鬼靈精怪,十分可愛,而郭破虜膚色黝黑,濃眉大眼,笑起來一股憨厚之氣,頗有父風。
郭破虜撲到床邊,拉住耶律齊的衣袖,嗬嗬笑著,道:“哥哥,哥哥,陪破虜玩拋拋。”他一直對那個言笑溫和,將自己拋起再接住的哥哥念念不忘,是以見到耶律齊,馬上就想起了要玩拋拋。
郭襄在郭破虜額頭上敲了一記,道:“三弟真笨,不是哥哥,要叫姊夫啦!”郭破虜捂著頭,很委屈的望向耶律齊,看來看去也不明白這個“哥哥”為什麼忽然變成了“籽麩”。
耶律齊笑著探身把他們抱到床上坐好,道:“沒關係,三弟喜歡,叫哥哥也是一樣。”郭芙皺起眉頭,看著霸住丈夫鬧個沒完的弟妹,道:“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