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的實力,人類卻也有了與之相抗衡的實力。

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依然是地下世界平分天下的存在,白蘭作為站在世界頂端的其中一人,也日漸褪去了從前的青澀,時間在他的臉上並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痕跡,盡管看起來依然年輕。

隨著時間的流逝,從前的那些記憶和印象正在逐漸消退,密魯菲奧雷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提起過當年那個站在自家首領旁邊的紅發少女,絕大部分人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新人更是對此一無所知。而那些僥幸知道些什麼的老人也因為這麼多年過去,禁地毫無動靜而逐漸將她遺忘在時間流逝中。

隻有入江正一知道,當全世界都接受了那個女人死亡的事實時,他們的首領,白蘭傑索,依然保持著每日在禁地裏待上一兩個小時的習慣。也許一開始還抱著期待或希望,但時間長了,盡管嘴上不說,入江正一也感覺到,白蘭似乎已經放棄了等待一色一子醒過來。隻是習慣這東西,真的是很奇怪,盡管心中已不再懷抱希望,白蘭卻仍然每天都會來到禁地的水晶台前,或者睡一覺,或者隻是坐一坐,有時候還會將沒做完的工作帶到這裏來。

就好像,他隻是在陪著一個人生活。

入江正一知道,為了讓一色一子活過來,白蘭傑索幾乎用盡了所有他能想到、能做到的事情,隻可惜事與願違,他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那個躺在水晶台上的少女依然緊閉著眼睛,就好像與世隔絕。她身體不腐,卻沒有呼吸,她有著一個幻化的並跳動著的心髒,卻無法帶動身體其他機能的運轉。她的皮膚從一開始的瓷白逐漸開始變得蒼白發青,而後開始有了幹裂的紋路,如今深青色的紋路爬滿了她的全身。

或許,唯一能解釋她依然有著醒來可能的,大概就是她那越來越長,變成了極淡的粉色卻停止繼續褪色的頭發。

長得就好像在透支著生命力一樣。

入江曾經想,如果有一天一色一子的頭發停止了生長,或者徹底變白,開始脫落時,他就說什麼都要勸白蘭放棄,並將她好好埋葬。可不知為何,他居然覺得自己說不出口。甚至,當他發現一色一子的頭發停止褪色時,居然高興地在回到自己房間後,放聲大哭了一場。

唯一遺憾的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保持著她年輕的姿容,從不老去,卻無論如何都不願睜開眼睛。

吸血鬼不會老去,可人類會,入江正一不敢想當某一天一色一子終於醒來時,已經沒有了他,沒有了白蘭傑索。

那樣,還不如她永遠地沉睡下去。

就讓她這樣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才算是公平,對不對?

入江正一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一如既往坐在水晶台前闔眼小憩的白蘭傑索,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開口,“大人,今天的晚宴您如果不想參加,我就推掉了。”

話音落,他沉默地等著眼前男人給予自己答複,卻看到他依舊是那副模樣。

等了一會,入江實在忍不住又喊了他一聲,“白蘭大人。”

像是終於聽到他的聲音,白蘭不緊不慢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卻在下一秒又回過頭去看水晶台上沉睡的少女。在目光掃過她那張依舊年輕,卻遍布青黑色紋理猶如枯萎一般的臉時,他突然笑了笑。

“她依然很美,是不是小正?”

入江正一假裝沒聽到他的話,公事公辦地繼續道,“今天的晚宴是科索拉首領的大小姐生日宴,請帖早就放在您桌上了。科索拉小姐親手寫的邀請函,點名讓您出席的。”

“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很年輕啊。”白蘭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

入江正一翻了個白眼,“科索拉家族最近和我們的合作不少,那位小姐近來也一直往我們密魯菲奧雷跑,據說是接手了和我們的接洽和公關工作。”

“我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她了,好像一點都沒變呢。”

“科索拉小姐到適婚年紀了,他們家族那邊有意要和我們聯姻,之前已經把消息透出來了。”

“隻見長頭發,都不見長個子啊。醒過來大概要跳腳了吧,色子。”

“……所以您的意思呢?”

“小正你說我做主剪短她的發,應該不會惹她生氣吧。”

“……”

“下次想起來,就剪了吧。”

“……我知道了。”入江正一歎了口氣,“我去對科索拉小姐說您已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