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屬於他們的同官市燈泡廠，就在位於210國道所在虹鋪段的大路邊上，從市區出發，距離十多公裏的路程，坐摩托車十多分鍾就到了，王宏偉仿佛感到隻在一個瞬間。
廠大門口被一大堆人堵住了，見王宏偉他們一行去，都迅速閃開了一條道。摩托車子還沒有在院子停好，院子有許多人就向小張他們起哄：你們來了好，就看你們的能耐了。小張跟著高聲回應：我們有什麼能耐，總不能叫我們把廠長的褲子脫了吧。
廠長是位女同誌，名字叫杜芬芳，四十五六歲，曾經是全省的勞動模範和三八紅旗手，也是燈泡廠的一代叱吒風雲人物。
杜芬芳的能耐大家曾經都是公認的，並也被大家十分尊重。但這個時候，大家顧不了那麼多，隻要你廠長杜芬芳能給大家一口飯吃，大家就認你杜芬芳，其餘說啥都是白搭。
黑子、胖子、麻子、刺頭、坎子，看小張脫了上衣，光著上身子站上了機關辦公區院子裏的花壇上，便也一齊脫了衣服，赤胸上陣，向所有去的男女老少職工舉起自己的拳頭，領導大家呼喊：我們要吃飯！我們要上班！
此時，廠長杜芬芳的辦公室內外已經被職工們擠得水泄不通。
聽到外麵的集體狂叫，杜芬芳要求身邊的職工讓一下，她想去給大家集體解釋說，她和廠領導班子成員都正在想辦法，上麵的領導也正在想辦法解決廠子的問題，請大家不要急，再等等，再堅持堅持。
但在此時，身邊的人未能聽進去杜芬芳的半句話。而且已經被職工們圍堵在辦公室，三四個小時連廁所都未讓上。職工們說：你不知我們的生活是怎麼憋屈的，那我們就要你也好好憋屈一下，看是什麼滋味。
磨蹭了好一會兒。杜芬芳內急，實在是管不了自己的廠長和女人形象，便拿了臉盆子應急，這才使那些圍堵的男職工閃出了門外，而那些女職工也把目光轉移到了門外邊。
樓下的職工們在小張幾個兄弟的帶領下，齊呼要廠長出來給大家見麵，給大家一個說法，樓上堵在廠長辦公室的職工們回應齊呼：廠長正在尿尿。
樓下的職工吼叫：尿尿也不行，把她給我拉出來。
杜芬芳被一群職工簇擁著從樓上辦公室下到了院子，又被推著和小張他們一起站在花壇上。
曾經在職工麵前威儀的廠長，此刻就像是個犯人。杜芬芳倒也沒有多大的失態，站上台，首先向大家深深地行了三個鞠躬禮。
院子這個時候，人越來越多，一片嘈雜。有人吼叫說：現在鞠躬頂啥用，你趕緊給大家說，我們什麼時候上班，不叫上班也行，什麼時候發錢讓大家吃飯。
還有人繼續起哄：把她的皮扒了，讓大家看看新鮮。有人吼叫說：她每晚上摟著男人睡覺，不知道我們的日子是咋過的。
杜芬芳站在那裏，不停地說話解釋，但是下麵的人卻似乎一句話沒有聽見，也似乎一句話都沒有聽。
突然，下麵的人群有一幫子人大喊：脫了她，脫了她，誰有種，脫了她！
坎子一邊向大家揮手示意，一邊高呼：大家靜靜，大家靜靜，看看我的吧！
剛才的局麵還沒有讓杜芬芳懼怕，此刻被坎子這麼一喊，卻讓她意識到了局麵的不可控製，頭上瞬間就滲出來了汗珠子。她朝坎子喊叫：你不要胡來，你要犯法的。
坎子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在人群中耍了個花招，又走到了杜芬芳麵前，從上到下把杜芬芳慢慢地打量著。
大家都在等著看熱鬧。杜芬芳的BB機響了，這才給了坎子一個下台階的機會。坎子從杜芬芳的褲兜裏掏出了BB機和十多塊零錢，向大家展示，說：走，賣了，我們去買飯吃去。
杜芬芳似乎深深而悄悄地歎了一口氣，還保持著表情的平靜，站在那裏繼續給職工做解釋工作。但院子裏的局麵還是一片嘈雜和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