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幺妹有一天會不會頓悟,但我可以肯定,幺妹這一生已經留下了一個永遠也無法彌補的缺憾。當然,幺妹自己未必會認為這就能稱之為缺憾。也許,對於幺妹來說,沒有頓悟,未必就是什麼壞事,最起碼不用因為自己的決策和行為而後悔。
自手術之後,雖然父親從未提及過幺妹的事情,但我知道,父親在臨終之前,肯定還是非常想見自己不肯相認的小女兒一麵的。隻是,為了怕我們為難,畢竟這是一件難以實現的事情,所以才一直不肯提起。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有與幺妹相認的這個未了心願,那麼父親也許會走得更加安詳吧。
在擦拭完畢之際,姐夫也恰巧拿著買好的壽衣趕來了。那兩人在簡單檢查之後,就跟我們說,這套壽衣少了根紅帶子。正在我們為此發愁的時候,這兩人就勸慰道:“不用擔心,我們有。”然後,就讓我到醫院門診大廳的某某處去拿取。
紛繁的思緒和不停的忙碌讓我根本就沒時間悲傷,我匆匆而去。對於在此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我來說,這裏的一切都已經相當熟悉了。我們很快就找對了地方,說明來意,就很順利地拿到了一根細長的紅帶子,然後就匆匆而回。
我將紅帶子交給那兩人。現在,我倒覺得這兩百元花得並不冤,否則就我們家悲傷的悲傷、不懂的不懂,還真難處理好這一係列替父親淨身和換壽衣之類的事情。
不管自己願不願意接受,父親的過世都已經成為了現實,因此我不得不趁著空隙,時不時地打電話將父親過世的噩耗告之親人們。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堂哥,因為無論如何今天都要將父親給運回去,而家裏的所有準備工作就隻能拜托堂哥了。以堂哥的心性,自然不會拒絕。堂哥略微安慰了我一句,就讓我放心,說家裏的事一切有他,無需擔心。我跟堂哥說,二舅有我家門上的鑰匙,我馬上就讓二舅趕到我家去。緊接著,我就打電話給二舅,讓二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我家去開門。
在父親壽衣全部穿完之前,我也已經跟好些親戚們報過喪了。接下來,我所要擔心的就是車輛的問題了。不過,有那些特殊人群的存在,隻要有足夠的錢,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那兩人在完成自己的工作,拿到報酬之後,並未立即離去。而是走近了,問我,承載老人家回家的車有沒有找?見我回答說沒有。這兩人立即就來了勁,說,他們可以幫我找來車輛。因為對這兩人已經有了些提防之心,所以我並沒有一口答應。
這兩人皆是精明之人,一見我有些猶豫的態度,就知道我的意思。於是,立即表態,他們隻不過是因為拿了我們的報酬,所以才想幫幫我們的。
我當然不是傻瓜,聽了他們的解釋不禁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他們見狀,便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不相信。這樣好了,我給你人家的電話號碼。由你自己去聯係,人家來了之後,這價格也由你自己跟人家談,我們絕不參與。這樣,你總會相信我們的誠意了吧?”
我想了想,覺得他們說得有些道理,再加上一時間我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這種特殊的車輛。因為,我已經跟醫生打聽過了。醫院的救護車隻會幫著救護活人,卻絕不會幫著運送死人的。所以,我就向這兩人要了電話號碼,決定姑且試上一試。畢竟決定權在我,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那麼我就立即回絕他們。想到這裏,我就試探性地問道:“那不知,這車費該怎麼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