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侍講祖禹在經筵,東坡語李チ曰:“淳夫講說,為經筵講官第一,言簡而當,無一冗字,無一長語,義理明白,而成文燦然,乃得講師三昧也。”
馬時中伸,崇寧中禁元囗學,伊川之門學者無幾,雖宿素從遊,間以趨利叛去。公方自吏部求為西京司法曹事,銳然為親依之計,至則因張繹求見,先生辭焉。公曰:“使伸得聞道,雖死何憾。”先生聞而歎曰:“此真有誌者。”遂引而進之。
嶽武穆王飛,少負氣節,生而有力,未冠,能引弓三百斤,弩八石。天資敏悟,強記書傳,尤好《左氏春秋傳》及孫吳兵法。家貧,拾薪為燭,達旦不寐。為文初不經意,人取而誦之,則辯是非,析義理,若精思而得之者。
張子韶九成曰:“朋友講習,固是天下樂事,不幸獨學,則尚友古人。故讀《論語》,如對孔門聖賢,讀《孟子》,如對孟子,凝神靜慮,如目擊之。如此用心,雖生千載之下,可以見千載上人矣。”又曰:“看史,若身處其中,當時人主情性如何,在朝士大夫孰為君子,孰為小人,其處事孰為當,孰為否,皆令胸次曉然,可以口講指畫,則機會圓熟。他日臨事,必過人矣。”張子韶曰:“伊川雲,以富貴驕人,固非美事,以學問驕人,害亦不細。此真格言也。予聞尹彥明從學於伊川,聞見日新。”謝顯道謂之曰:“公既有所聞,正如服烏頭,苟無以製之,則藥發而患生矣。顯道之言,誠可為淺露者之戒。”
胡文定公字康侯,曰:“為學必以聖人自期,為政必以宰相自期,莫將第一等事讓與他人做。”胡文定公每子孫定省,必問其習業,合意,則曰:“士當誌於聖,勿臨深以為高。”否,則蹙曰:“流光可惜,無為小人之歸屬。後生艱難窮厄,但勉於進修,使動心忍性,不為濡沫之惠。”
晦庵先生朱熹字仲晦,曰:“今人不曾做得小學工夫,一旦學大學,是以無下手處。今且當自持敬始,隻據而今地頭,便立定腳跟做去,栽種後來根株,補填前日欠闕。如二十歲覺悟,便從二十歲立定腳跟做去;三十歲覺悟,便從三十歲立定腳跟做去;便年八九十歲覺悟,亦當據定見立定硬寨做去。”晦庵先生嚐雲:“初師屏山籍溪,籍溪學於文定,又初學佛老,以文定之學為論治道則可,而道未至,然於佛老亦未有見。屏山少年官莆田,接塔下一僧,能入定,數日後乃見了義,歸家誦讀儒書,以為與佛合,故作聖傳論。某自見於此道,未有所得,一日某在劉病翁所,會一僧,卻與劉說,某也理會得個昭昭虛虛的禪。劉後說與某,某遂疑此心更有要妙處。後赴同安任,見延平先生,先生隻說不是,再三質問,先生隻教看聖賢言語。某遂將那禪權倚閣,起意中道,禪亦自在,且將聖賢書來讀,讀來讀去,日複一日,覺得聖賢言語漸漸有味,卻回頭看釋氏之說,破綻罅漏百出。”朱晦庵年二十二,調同安主簿,後二年之同安任,始受學於延平李先生之門。秩滿丐祠,留延平之門,又來往從學者五年,遂盡得先生之傳。晦庵先生曰:“惺惺法隻是喚醒此心。”因言瑞岩和尚每日喚主人翁惺惺,自答曰惺惺,今時學者卻不能如此。又引釋氏說心雲:“不得跳舉,不得昏沉,是他見得此心,隻有兩項跳舉。是走作時昏沉,是放倒時惟敬,則都無此病。”晦庵先生年十四而孤,受學於胡原仲、劉致中、劉彥衝三君子之門,遂慨然有求道之誌,博求經傳,遍交當世有識之士。登第後同安主簿,秩滿歸,不遠數百裏,徒步從學於延平李先生,時年二十四矣。先生初亦學於李先生,隻說不是從遊,累年精思實體而後,學之所造益深,專精致誠,晝夜不懈,至忘寢食。延平稱之曰:“樂善好義,鮮與倫比。”又曰:“穎悟絕人,力行可畏。”
南軒先生張┉,字敬夫,穎悟夙成。既長,往從胡公仁仲問河南程氏學。先生一見,知其大器,即以所聞孔門論仁親切之指告之。公退而思,若有得也,益自奮厲,直以古之聖賢自期,作《希顏錄》一篇,早夜觀省。
呂東萊嚐自言,少時性氣粗暴,後因病中讀《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然覺得意思,一時平了,遂終身無暴怒。晦庵作其讚曰:“以一身備四氣之和,以一心涵千古之秘。”可謂得變化氣質之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