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月2日，這個夜晚原本該平平無奇。
和城市的每一個夜晚相似。有人在戀愛，有人在歌唱，有人在悲哀，有人因為寂寞在醉倒，有人在難以釋懷。有人出生，有人死去……
然而對於少女湯小雅而言，這一天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因為明天就是她24歲的生日。
“啊！歲月，敬你這無情的手！……
破弄日晷，讓年華白白老去一周。
一貧如洗！疲勞奔波，困頓依舊！
地窖的美酒，會隨時光越發芳醇。
金閣寺的矮鬆，能因年輪遒勁風流。
而我廉價的青春，隻會漸漸發臭！
……”
窄小陰暗的淋浴室傳來悠揚的朗誦聲。湯小雅一邊就著忽冷忽熱的噴頭水線揉搓頭發，一邊即興做了一首粗暴的自由詩《又他媽老了一歲》，獻給自己23歲的最後一天。
“……歲月啊！你盡管無情！
漫說歲月不饒人，
我心如野火，又豈能輕饒你！”
……
浴室的燈早已壞了好幾天。每天加班到深夜回來的湯小雅連買燈泡換上的時間精力也無。如今隻好黑暗中點著三五根蠟燭洗澡。——燭光晚浴，坎上離下，真是一卦窮酸的水火既濟。
“多少次暮然回首，劍鋒會分開雪中的氣流，仍舊猜不透你那，冰冷的雙眼的溫柔……”
影視片尾曲鈴聲響起。湯小雅一頭泡沫，來不及應答，手機鈴聲戛然而至。
門外架子上，手機上屏保跳出一條消息。
這就有點不妙。
多半是工作的地方對她下達指令。冰冷的洗發水殘夜刺進眼中，湯小雅不得不滿頭滴水沫，好似水鬼一般往浴室外走……
然而。那塊奪命肥皂已經在命運的分界點上，靜靜地等待她了。
毫無意外地，她一腳踏上肥皂，赤身露體失去重心，猛地跌倒在地，頭重重地磕在馬桶邊緣上。
“砰！”
如果此刻從空中俯瞰，這個四仰八叉的少女該有多麼狼狽寒酸呢？
頭發間的泡沫在迅速破碎，發出密密細響。或許鮮血已經從剛洗到一半的頭發間流了出來。脖子以下的身體不聽使喚，生命便如此失控至消逝——
神靈啊。開什麼玩笑。
手機鈴聲又響起。隨著震動，手機掉落在了地麵上。湯小雅四肢已經失去知覺，她奮力梗脖抬眼看，果然是公司打來。鈴聲又斷，短信跳出來，卻是一行字：
【沒什麼大事。剛才老板說第十一版方案不行，他還是喜歡第一版，明天讓你重新做，還要追加一套PPT。明天記得早點來。】
雖然此情此景，當湯小雅看到這一段話後，第一個反應是，或許還是死比較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