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戰國之任俠,東漢之清議,吾愛之敬之。國家而無此等人,是無正氣;社會而無此等人,是無良心!

人能節儉,則無時而不餘裕。人能勤勞,則無時而不暇豫。故曰:無廢時,無廢事,無廢物,治生之本也。

對名花讀異書,是名士風流。以漢書下濁酒,是才人氣概。

宮詞之作,古來多矣。頃讀吳江金天羽天放樓詩集,中有春秋宮詞十二首。餘嚐以春秋多奇女子,擬詠其事,今遘此詩,可謂先得我心。他日有暇,尚書續貂也。

分藩魯衛並山河,生女天傳吉語多。喜得君侯親卻扇,笑攜仙掌認兜羅。

淇流碧玉繞宮牆,素奈花開永斷腸。歸妹不來容易老,雙雙燕子送斜陽。

金殿從容夜舉杯,論兵昨見燭光催。數言勘破王心蕩,兒女英雄僅此才。

台榭秋高碧月明,牽牛花放魯侯城。宮紗半臂屑來薄,漫說當年割臂盟。

君恩如海海難填,惱亂春心是管弦。諡作桃花緣命薄,細腰宮裏懺流年。

婿鄉安穩醉流霞,醉裏扶君上玉騧。一劍割將恩愛斷,臨淄城外有天涯。

秦雲生剪美人衣,仙眷風流世所稀。一夜簫聲吹不絕,身騎紅鳳上天飛。

三月承歡得侍君,秋衾銅輦夢溫存。千金若得詞人賦,說道南威未報恩。

宴朝花影過闌幹,論道三公禮數寬。禁得嬋娟掩口笑,相公枉戴進賢冠。

花奴羯鼓打春雷,楊柳青旗小隊回。本是宮中行樂地,球場假作戰場開。

忍淚和親劇可憐,送將嬌小上吳船。千秋齊女門前路,垂柳西風咽暮蟬。

歌舞青山日半銜,西施新脫浣沙衫。蓮花處處能消夏,偏是香涇號錦帆。

啜茗錄

施靖海以平台之功祀名宦祠。祠在台南文廟欞星門左。某生見之,為詠一詩曰:施琅入聖廟,夫子莞爾笑。顏淵喟然歎,吾道何不肖!子路慍見曰:此人來更妙,我若行三軍;可使割馬料。可謂謔而虐矣。

台灣施行共學之時,有某學究謂餘曰:孔子真是先知!餘曰:何謂?曰:子不讀論語乎?論語雲: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此非孔子之論共學乎?餘思其語,頗有意味。

某生學於廈門,父死,遺產數萬,而自稱無產青年,且與同誌結會,以相標榜。有友欲與共產,某生不可。友曰:汝無產,我亦無產,何不可?某生默然。慕虛名而不求實事,如某生者猶其小焉。

林時甫光祿居台時,曾建大觀書院,聘晉江莊養齊孝廉為山長,以栽培鄉裏俊秀,可謂有功文教矣。及光祿避地鷺門,其後人竟歲收學租而不賡辦,以致書院塌毀,過者惋傷。聞前年始以學租移交莊長,而今乃欲興孔教,庶不負先人美舉。

台北陳迂穀廣文著偷閑集四卷,沒後未刻。前年有某君欲為代印,其後人竟索萬金,事遂中止。夫文人著述,費盡心血,或傳或沒,雖由其書之好惡,而亦付托之得人與否。然為人子孫者,能刻先人之書,因為美事;否則,當請名人鑒定,憑借其力壽之梨棗。若以先人之著述,而欲據以為利,清夜自思,其何以堪?

科舉之時,習製藝者,多有腔調;作詩亦然。某君會作剃頭詩一首曰:見說頭堪剃,逢人便剃頭。有頭皆可剃,無剃不成頭。剃自由他剃,頭還是我頭。如何剃頭者,隨便剃人頭。此等膛調,無論何題,皆可應用,勝讀唐詩三百首矣。

台中某村有墊師,學究也。一日,講書至子之燕居一節,謂子是孔子,之是往,燕居是燕之巢,合而言之,則是孔子往燕之巢。學生多疑其說。有問之曰:孔子是人,燕是鳥,孔子何以能往燕之巢?墊師曰:汝尚未讀孟子,孟子謂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孔子,聖人也,能化能神,能大能小,又安知其不能往燕巢?問者皆笑。或曰:墊師之言是在數十年前,故人以為謬;如於今日言之,當亦有說。或曰:何謂?曰:燕巢非今日之莊名,而為高雄州轄乎?使孔子而在,又安知其不可往?按燕巢原名援剿莊,為鄭氏援剿鎮屯田之地,今改為燕巢。

關廟之聯,頗多佳構,而台灣商家尤好以字號冠首。有友謂陳迂穀先生曾為錦同餅店撰關壯繆聯,其語雲:錦書一道辭朝去,同榻三人為漢生;以為恰切。餘謂猶不如我南尚亦一聯之佳。尚亦,染坊也,開張時奉祀壯繆,因請名人撰聯,欲以尚亦冠首,眾皆擱筆。末座一人起而書之曰:尚不愧於屋漏,亦是以為成人;二語皆出四書,又合壯繆身分,真是天成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