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柏勒略一歪頭,“我很好奇,孩子,你為什麼如此確定我是一位女神。”她喜歡聰慧懂事的孩子,總是忍不住要逗逗他們,激昂的年紀還不算大,卻生的俊俏而氣宇軒昂,自然第一眼就讓庫柏勒很喜歡。

激昂抬起頭來又看了一眼奎師那,隨後才回答道,“因為我敬愛的舅舅,將您的一切刻在他的心上了。”奎師那咳嗽了一聲,反而惹得庫柏勒笑出了聲,抬起手送了激昂一麵寶盾,讓他拿著到一邊玩著去了。

“女神,我從未想過您會在此時來到我的身邊。”奎師那往前走到了庫柏勒的身邊,庫柏勒淺笑著和他一前一後在沙灘上走起來,在那被海浪蹭蹭衝刷的沙灘上留下一個個的足跡,“我總是想來看看,想著我同你約定的時間,卻發現我沒法真的去恪守這個約定。”她的腳踝上戴了一串鈴鐺,走路的時候發出涔涔的鈴音,同海浪交織在一起。

奎師那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凝視著庫柏勒的雙眼,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微笑著。

天地間安靜的隻有浪濤的聲音,以及那染紅了大片海水的夕陽。

“抱歉。”庫柏勒最終扭過了頭去,“我知道一切都是必須的,但是我無法控製自己去改變這一切的想法。”

奎師那長久的沉默著,最終卻伸手撫摸了庫柏勒的臉頰,“正因為如此,女神,您才如此美麗。”他微笑著,神情卻像是帶著淚一般。

庫柏勒可以不顧一切的去改變自己所愛的人,所愛的事物所既定的一切——而他卻不能。

養大激昂,卻從頭至尾都知道一切會怎麼發展,會怎麼變化,每當想起這些的時候,瓦蘇戴夫奎師那總是會這樣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世間的形體總有一日會消散——為了更大的利益,犧牲是必須的。

然而當他看到激昂那張天真卻誌氣滿滿的笑臉的時候,心裏卻總有那麼一處地方,疼得讓他想流眼淚。

命運靠的越近,這處地方也就越疼,可偏偏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庫柏勒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眼瞼,“你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坎哈。”她收回手,“奎師那會離開,而我們會再重逢。”

她轉身向遠處走去,卻聽見奎師那說了一句,“我記得。”

“什麼?”女神回過身。

“每一個都記得。”他卻不像是說給女神聽的,喃喃自語道,隨後他卻笑了,“也許健忘一些會更好。”

庫柏勒安靜的看著他,正如他先前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奎師那卻雙手合十,對著庫柏勒道,“您離去吧,女神,等到一切的結尾,我期待再次見到您。你可千萬要記得來接我啊。”他笑了起來,卻讓人看著覺得很悲傷。

“我會記得的,我會記得。”庫柏勒也笑了。

他們隻是相對笑著,像是兩個相互逗樂的孩童一樣。

迦爾納在五年前娶了一個少女做妻子——雖然他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但是出於庫柏勒的寵愛,他有著青春不老的軀體,他的妻子也被賜予這個殊榮,她是個溫順而賢惠的王後,這天卻傳來了堅戰王複位,回歸打算向象城報複的消息。

迦爾納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卻想起了那個麵善而溫柔的婦人,那位還留在象城的人質貢蒂太後,心裏不由的有些可憐她。

然而庫柏勒從來不讓他跟象城有什麼聯係——作為一個強大國家的國王,一個出色的勇士,迦爾納自然是兩邊爭搶作為同盟的對象,迦爾納一律以孩子年紀還小回絕了回去。

最讓他頭疼的其實是女神城同周圍一些國家都有貿易往來,而這些國家大多數都會參與這場龐大的雅利安之戰,不想參與戰爭,又不想斷掉貿易往來,這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他在母神去多門城的時候已經推掉了三波說客,好脾氣的迦爾納都要有點炸毛了。

迦爾納原本秉持的方針是不管是誰來,隻要是做說客,都要被擋在城門外不許進來,可是這一次從象城來的人卻不是別人,而是他頗有好感的阿周那的母親貢帝太後。

這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前來拜訪,好心的迦爾納也沒有辦法拒絕,隻好把她和象城的使者一起放了進來,他打算拒絕掉所有邀請他參加戰鬥的人,隻是表達一下對於他們的關心和同情。

貢蒂比他之前見到她時還要老了很多,臉上生出了皺紋,頭發也花白了,隻是那一身沙麗穿著依舊得體大方。

而貢蒂看著他卻一陣心酸——麵前威嚴而體麵的青年,就如同十多年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被神寵愛的勇士青春永駐——這也是她的兒子,她在他還小的時候,就把他親手送給了一位女神撫養,從此這孩子遠離了自己的懷抱,也遠離了命運帶給他的痛苦。

而她現在要為了另一個兒子,打破自己曾經的誓言。

她要告訴麵前這個青年,他是自己的兒子,懇求他去幫助自己的弟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