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十八歲那年開始潛入幽人族學藝,輕功卓絕,又利用幽人族各支分而治的情況學全了所有的秘術,偷了蠱支的寶物金蠱。至於這琴,應該是自行研習出來的本事吧。”雲凝雪將他的過去揭開,如數家珍,“你是個極有天賦的孩子,所以蘇老丞相一直沒有分家,而是在等你長大成家,將所有的家業都留給你。十八歲之前的你或許還是個心思純正的孩子,但是十八歲發生的事情,讓你開始仇恨蘇家,是不是?”
“沒錯!!你說的都對!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和小七一起落水,為什麼隻救了我?為什麼因為小七是個女孩子,因為她小,就要舍她留我?僅僅因為我是嫡長孫,將來更有用處嗎?”蘇智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苦澀,好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質問和懺悔,“這八年多的時間裏,我無時無刻不在回想小七衝我揮舞著求救的手,每晚都會夢見她哭著問我為什麼不救她……”
“我受夠了安排好的人生,不斷讓我為了這個毫無意義的目標犧牲自由和夢想,犧牲了小七,還要犧牲我所愛的人……娶妻生子繼承家業,在外人看來多麼幸福的人生,在我看來……什麼都比它好。”他冷冷笑了兩聲,“是我估計錯了,低估了國師的本事。成王敗寇,我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該做的已經做了。”
少了蘇智的庇護,白家人沒堅持一會兒便被全部抓住了,連同白一弘,所有人竟然都在那一瞬服毒自殺了。蘇智冷冷一笑:“這裏是我選的地方,舅舅,代我向爹娘和祖父道別。”
“你……”蘇浴筆心道不好,蘇智卻已然倒下,像一陣煙霧飄散,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收梢好不現實,因為一個存了良知的理由,卻演化成了惡意的心魔,讓人做的事情再沒有當初的善意。當開始傷害別人,任何所謂的緣由都變得蒼白無力,蘇智大概也正是知道自己走錯了,才會這麼固執地隻字不提,才會毫不辯解地離開人世。
盛夏已至,雪嶺卻一片荒蕪,遍地蛇屍,草木枯腐,混入泥土,也帶著毒。近兩年裏,這片山林都不會再煥發生機,唯有等它慢慢恢複。而留在人心裏的傷口,卻會比這毒壞的林子更難痊愈。尤其是蘇家的人,即使功過摻半,也注定了放棄曾經的榮耀,大隱於世。
作者有話要說:
☆、偽裝
清理和驅趕雪嶺上的毒蟲花了不少時間,等到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是仲夏時節。
算算時間,落雪也離開一個多月了,這些天我一直隻身住在京城的雪靈王府,經過雪嶺那些天的患難與共,我和落雪之間的距離比以前想象中的不知近了多少倍。雖然不能看他,卻能感覺到他在身邊。等他回來的時候,我也不需要再躲到別處去了。
最初的那些天,心裏總是空空落落,像失去了什麼,與現實脫了節,周圍的一切看在眼裏都像是翻頁的圖畫,到現在才慢慢開始習慣。很奇怪的是,有時候會在睡夢之中見到落雪,他遠遠地看著我笑,卻從來不走近。這樣的夢境重複了一天又一天,我隻能當做是自己太想念落雪了。單就這樣在夢裏看著他,我就不會覺得孤單。
而在皇城後院,熟悉的涼亭中,雲清雪又在與自己的兄弟們飲酒,隻是這次的酒水,怎麼喝怎麼苦澀。這個隻有他和凝雪映雪兩人的亭子,又彌漫起了夏天的氣息。雲清雪看著僅僅以茶代酒的凝雪,有些擔心:“你最近可還好麼?又是招雨,又是除蟲的,肯定很累吧。咱們剩下的幾個兄弟,可不能再有人離開了。”
“不會的。”雲凝雪微微勾起嘴角,搖了搖頭。他看看自己這個皇帝大哥,心底對他倒是沒有過多的遺憾和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