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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娘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恩寵,頭天晚上就開始興奮,緊張得幾乎一晚沒睡,不停地問我穿哪件衣服,應該素一點還是隆重一點。
天還沒亮就起床,早早吃了幾口飯就催著我到前院去,生恐誤了時辰。
結果我們娘倆在寒風裏等了快一個時辰,大夫人才收拾打扮妥當,在一堆小姐姨娘,丫環仆婦的簇擁下姍姍而來。
“小姐,早~”娘忙上前向大夫人請安。
“嗯,人都來齊了,上路吧。”大夫人心情很好,沒有教訓娘,隻懶懶地應了一聲,在院子裏上了軟轎。
於是,各房的夫人小姐們乘車的乘車,坐轎的坐轎,前呼後擁地出了府,浩浩蕩蕩地朝相國寺而去。
我左手提著包袱,右手挽著娘,夾在仆婦群裏,跟著轎子後麵行走。
娘長年居於後院,根本不曾活動,再加上大病初愈,還沒出城,已走得氣喘籲籲,雖勉強支持著,仍然很快被甩在了後麵。
“娘,歇會再走吧。”我見情形不對,索性扶娘到路邊的樹底下休息。
這樣走下去,不等到相國寺,娘一準又得病倒,就算被別人瞧見說閑話,也得替她雇頂轎。“不能歇,”娘扶著我的手喘氣:“小姐好不容易才讓我同行,我可不能再惹她不高興。”
“在這裏等著,”我暗自歎息,不忍掃她的興:“放心吧,我保證咱們不會比她們落後很多。”
“漓兒~”娘很著急,臉漲得通紅。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在街上轉了一圈,很快找了一頂轎子回到娘身旁。
她正一臉焦灼地站在樹底下,雙手緊緊地揪著裙角,茫然無助的樣子象極一隻迷途的小羊羔。
“娘~”我奔過去,攙著她的臂。
“漓兒,你去哪裏了……”娘緊緊地抓著我,象撈住救命的稻草。
“上轎吧~”我沒有多說,把她扶進了轎子。
其實坐馬車更快一點,不過娘的身子不能顛簸,雖然慢一點,還是乘轎舒服些。
好在夏府那麼一大幫子人,速度應該也快不到哪裏去,估摸著在山下應該能追到。
不出所料,等我們到達相國寺腳下時,夏夫人她們正好棄了轎子,改乘那種軟兜上山。
“怎麼才來,還以為你吃不了苦打道回府了呢!”趙姨娘瞄到娘從轎子裏出來,挨過來輕輕地碰了一下娘:“我好容易才攛掇得老爺同意,妹子可不能讓姐姐難做人。”
“怎麼會呢?”娘掛一臉滿足的笑:“小姐好不容易帶我一起進香,就算是爬也要爬著來的。”
“你命好,有個知冷知熱,會疼娘的女兒。”趙姨娘的目光在我臉上繞了一圈,語氣半是酸澀半是豔羨。
她嫁入夏家十幾年,並無所出,想來年紀漸長,終於開始寂寞。
“姐姐莫急,”娘笑得溫婉而恬靜:“以後漓兒一定會孝敬你的。”
她倒好,學會拿我去做人情,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
“這可是你說的?”趙姨娘眼睛一亮,打蛇隨棍上地瞅著我:“漓兒,你可聽清了?以後富貴了,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趙姨娘。”
我似笑非笑地睨了娘一眼,也不去反駁,走到一旁幫娘也雇了個軟兜。
趙姨娘和娘兩乘軟兜一前一後往山上走,不時交談幾句。
當然,多數是趙姨娘在說,娘很拘謹,一直是問一句,答一句,偶爾難堪了,會露出如少女般羞澀的笑容。
可是,我知道娘很快樂,她很久都沒象今天笑得這麼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