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絲微的熱源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時迦不自覺的屏息,她漆黑的瞳孔裏,有很多情緒在浮動,若是不動如那是騙人的,可是張口道謝的話,卻似乎怎麼也無法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而她覺得,關於那些“謝謝”的話語,或許也並非是厲津衍想要聽到的。
“有什麼話想說,你可以寫上去。”
厲津衍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隻水彩筆,遞到時迦的麵前,時迦的呼吸收緊,她怔怔的盯著被他握在掌心的筆,有那麼一秒,她深刻的意識到,自己會因為麵前的這個男人徹底的淪陷茶。
“真的可以嗎?”
當時迦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麼傻氣的話後,她突然不由的笑了下,純粹的,沒有一絲的雜色逆。
她從厲津衍的手中接過彩筆,昏黃的光打在厲津衍那張菱角分明的麵龐上,他此刻麵容上的每一寸弧度,都深深的刻在了時迦的心坎上,黑色的大衣穿在他的身上依然筆直挺括。
手中的筆尖一筆一劃的在孔明燈上留下痕跡。
她什麼也沒有多寫,隻留下了四個字——
媽,我愛你。
……
這一句話,是時迦這些年最想要告訴母親的,可是,她沒有機會再去告訴自己的母親。
而這一刻,時迦覺得,或許,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手中的孔明燈隨著她鬆開手的動作一點點的升起,升空,從一團火光,最後一點點的化為一顆微弱的紅點,可它依然在飄,飄的越來越遠。
一陣冷瑟的風拂過,時迦的身子凍得經不住輕顫了下。
“還害怕嗎?”
厲津衍那道醇厚的嗓音,在時迦的耳旁響著,低沉的起伏有序。
“……我,好多了。”時迦的聲音在黑夜中很是清晰。
她的身形早已再一次的被黑暗所籠罩,可是,這樣的黑暗中,她突然變得無比的心安,心底裏那份對於眼前的黑暗的恐懼感,一點點的淡化。
時迦深吸了一口氣,風拂過的麵頰,夾帶著江水的味道。
沉默中,她的肩頭被披上了一件厚實的大衣,她偏頭看他,厲津衍也神色自然的將目光落在她的麵龐上。
……
兩個人並排的坐在石階上,夜風拂過時迦麵龐的時候,吹亂了她那一頭烏黑的發絲,繚繞著,擋去她的視線。
厲津衍取出一根煙,點燃。
“我十歲的那年,有一天,我母親晚上臨時去公司拿一份緊急文件,被人綁架,一夜沒有消息,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家裏接到了綁匪打來的電話,要贖金,三千萬,接著又是一天一夜的時間,綁匪約定好的地點和時間,我爸拿著湊齊到的三千萬趕到了交易地點,綁匪拿走了贖金,也如約的將我母親放了。”
厲津衍的聲音沉斂,低低的,有些微微的沙啞,他的表情很平靜,目視著前方,沒有定點,看不出悲傷,可時迦卻莫名的,有什麼東西觸動了她的心房。
“交易的地方離江邊很近,那一天,我偷偷的跟著我爸一起去了,得到自由的母親沒跑沒鬧,她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沿著路一直走,我爸就跟在她的身後,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麼狼狽的母親,她是一個不管什麼時候都儀態完美的女人,即便是生病,她也會將自己打理的很好,她的頭發淩亂的披散著,臉上脖子上,全是淤青,我想她一定被人打了,可當我爸伸手去拉她的手的時候,我媽卻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瘋狂的甩開了我爸的手。”
“……她選擇了跳江,沒有半分猶豫的跳了江,其實她會遊泳,可她放棄了,她任由著自己沉下去,沒有任何的掙紮。”
時間像是禁止了一般,全是沉默。
時迦的心髒跳的很快,她的腦子裏,忍不住浮現出那個照片中的女人,漂亮而幹練的女人。
卻從未想過,那樣一個女人,會是自殺過世的。
時迦看著厲津衍,想要張口問些什麼,可是她突然什麼都問不出口,她覺得,自己不該問。
“回去吧。”半晌的沉寂後,厲津衍隻淡淡的說出這三個字。
時迦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打算跟著起身,可是腳腕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一滑,整個人便沒了重心,疼痛感,在短暫的麻痹感後刺激著她大腦的每根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