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甫落,虯髯客勁貫劍指,重重點上百裏獨步眉心。霎時間,黃金雄獅腦海裏猛地爆發出“喀~”一下清脆巨響。魔兵“疚瘋”的異能種子轟然破碎,依附其體的西域魔神“提豐”形相更隨之崩潰瓦解,漆黑魔氣源源不絕地外泄消散。隻在片刻之間,魔氣徹底散盡,百裏獨步頹然跪倒,垂首低頭,寂然不動。殷紅鮮血混同滾燙淚水,從雙眸之內滾滾流淌而下。
“疚瘋”異能的影響消散,再加上慘痛失敗所帶來的沉重打擊,雙管齊下,終於強迫著讓這頭黃金雄獅二十年第一次清楚審視自己內心。所有自欺欺人的謊言,隨之全部雲散煙消。誠如虯髯客所言,自己真正最痛恨的,其實根本不是雪兒竟然選擇了小張,而是那個懦弱得連開口表白也沒有膽量的自己吧。
二十年來耿耿於懷,到最後隻是在自己編織出來欺騙自己的謊言中越陷越深,至死也無力自拔而已。小張小張,你對小獅恩重如山,即使小獅將你當成生死仇寇般痛恨,到最後你仍舊以德報怨,卻又教小獅究竟還有什麼顏麵來麵對你了?
慚愧與內疚之情相互交煎,再加上魔氣散盡,體內如賊去樓空。激戰中所受的重傷再也壓抑不住。刹那間百裏獨步張口“哇~”地狂噴鮮血,身體一歪,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一聲蒼勁而淒涼的悲吼,“銀鬃”背在黑巫天女,從遠處邁步而至。得到近前,它仰首向虯髯客齜了齜牙,隨之伸出舌頭,來回舔著百裏獨步麵頰。黑巫天女則對白虎王默然行過大禮,然後小心翼翼抱起自己生命中最深愛的男人,把他放上獅背錦鞍。兩人一獅,就此向西而去,漸行漸遠,終於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之下,再不見絲毫影蹤。
“四師叔,他們走了。”袁天罡歎了口氣,道:“他們……會去哪裏呢?”
“獅子受傷以後,絕不會把自己的軟弱一麵暴露人前。當把傷勢養好之後,他一定還會回來的。”虯髯客感歎道:“而無論幾時回來也好,他永遠也會是我張仲堅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兄……”說話未完,他身體突然晃了晃,支持不住地向前俯跌。大口鮮血同時噴出,淋淋漓漓地染滿了胸膛。袁天罡及時出手相扶,關切問道:“四師叔,你怎樣了?”
因為施展“三嘯鬼神辟”而變得一片雪白的頭發與濃髯,迅速恢複了火紅本色。白虎王把自動收回了劍刃的純陽寶劍插回腰帶之中,伸手擦去嘴角鮮血,苦笑道:“不必擔心,死不了的。不過,‘絕嘯穹蒼滅’威力實在太強,以至於連我自己也無法承受。現在經脈嚴重損耗,再加上外傷,至少也必須好好休養上兩三年時間才能夠複原。皇陵下麵的事情,恐怕我是無能為力了。”
袁天罡歎了口氣,道:“那麼,這也是天意吧。不過,區區三名天妖餘孽,再加上個楊玄感,楊昭和摩訶葉他們應該勉強還能對付。但再加上名狡猾的異魔……隻恐怕……凶多吉少啊。唉~~可惜皇陵入口已經被毀掉,現在我連想進去幫忙,也不可得了。”
虯髯客舉目四下環顧,他先前和百裏獨步一場惡鬥,直打得天翻地覆,把四周環境破壞得滿目瘡痍。但即使如此,破壞所影響的範圍卻一反常理,越向外圍,破壞程度越嚴重。反而是位於皇陵區域之內的核心戰場,損傷程度比較輕微。或許,是地下深處布置有什麼奇異陣法,將整座皇陵牢牢保護起來了吧?白虎王搖頭歎了口氣,盤膝席地而坐,緩緩道:“事已如此,著急也是無用。一切全憑天意定奪吧。但……我始終相信一句話——邪不勝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