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葉所說雖不中聽,但也確是實話。霎時間,小王爺神情也顯得前所未有地嚴肅。他重重吐了口氣,凝聲道:“這裏雖然地方偏僻,但卻勝在清淨,正適合閉關修煉。徒兒暫時就不回大興城了,請師父幫忙帶個口信回去吧。閉關時間,就以十五天為期。屆時我必定可以提升突破,然後便出發前往驪山,去和朝陽天妖以及楊玄感,作一個最後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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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坐言起行,當下楊昭也不耽擱。送走摩訶葉之後,便就地盤膝坐下,再將神皇橫放於膝頭之間,開始閉關修行。他默然冥想,不吃不喝,不言不動,乍看之下,便宛若泥塑木偶。飛禽走獸都下意識地圍攏聚集而來,歡欣起舞。山崗上一派鳥語花香,欣欣向榮的景象,熱鬧非凡。而神皇則寂然沉靜,鋒芒褪減,變得仿佛全無威力可言。
隨著時日不斷過去,小王爺原本祥和寧靜的神情,也開始發生了變化。他宛若著瘋中魔一般,時而咬牙切齒,突目猙獰;時而悲從中來,泣不成聲;時而滿麵貪婪,亢奮難抑。得到最後,他眼神由迷惘而變得凶悍。渾身上下透發出惟我獨尊,暴虐不仁的恐怖氣息。與此同時,神皇的光芒也一日/比一日更盛。其龍吟鳴動之聲響徹天地,兼且經日不絕。盡管小王爺並沒有刻意驅使於它,但神皇卻竟然自行釋放出銳利劍氣,充斥四麵八方。無論任何生物,隻要稍微接近崗頂,都立刻要被那無形劍氣斬成糜粉。野獸雖然智慧不及人類,但趨利避害卻是本能。故此山崗上隨之變得一派死寂,連螞蟻都再找不到半隻。
但……這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從第十二天開始,楊昭的狀況再生變化。若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他仿佛忽然變成了得道高僧,其神態沉靜有若淵嶽,一派大徹大悟的模樣。相對地,神皇鋒芒也再度變得黯淡,原本封鎖十方空間,永不停歇的劍氣結界,早於無聲無息間消失一空。不知不覺中,飛鳥小獸又被他透發的氣氛所感染,自行聚集到山崗之上。卻不再如先前般喧囂,而是靜靜環繞著小王爺,就似是虔誠聽經的信徒。
身外的所有變化,楊昭都沒有理會。他隻是繼續打坐入定,無有間斷地與神皇進行著某種超越人類想象以外的神秘溝通。期間過程如何,有沒有困難,是否成功……全部也不得而知。可是小王爺卻變得越來越容光煥發,似乎攀上了某個不可言喻的全新境界。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所以世間萬事萬法,都同時存在著陰陽兩麵。為皇者,固然需要王霸雜用,不可偏廢。而人心之中,也一樣有善惡二念。楊昭也是人,當然不可能例外。一直以來,他都能很好地將自己“惡”的一麵壓抑,隻表現出“善”的一麵。可是這種情況,並非絕對理所當然的。假若其中出現什麼偏差,那麼楊昭或許會走上另外一條與現在截然相反的道路,最終變成殘忍邪惡,虐害萬民的暴君,也絕不出奇。
神皇本為玉帝劍,原是無比聖潔。而“霸道”也屬於為皇者必要資質之一,本不能單純以善惡去進行區分。可是神皇先經炎帝怨念恨意妖化,後又注入赤晶精華元素,再被野心勃勃的九千歲奪得。這種種經曆,皆在它的本質內摻雜了不少暴虐戾氣,可說已偏近於邪道。故此要與神皇取得共鳴並受它認可,對於以“善”為主導的楊昭而言,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