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是性命。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其實是無異於謀財害命的。
《且介亭雜文·門外文談》(一九三四年八月十六日)。《魯迅全集》第六卷
我們有投槍就用投槍,正不必等候剛在製造或將要製造的坦克車和燒夷彈。
《且介亭雜文末編·三月的租界》(一九三六年四月十六日)。《魯迅全集》第六卷
陳源教授的批評法:先舉一些美點,以顯示其公平,然而接著是許多大罪狀——由公平的衡量而得的大罪狀。將功折罪,歸根結蒂,終於是“學匪”,理應梟首掛在“正人君子”的旗下示眾。所以我的經驗是:毀或無妨,譽倒可怕,有時候是極其“汲汲乎殆哉”的。
《二心集·做古人和做好人的秘訣》(一九三〇年)。《魯迅全集》第四卷
即如我自己,何嚐懂什麼經濟學或看了什麼宣傳文字,《資本論》不但未嚐寓目,連手碰也沒有過。然而啟示我的是事實,而且並非外國的事實,倒是中國的事實,中國的非“匪區”的事實,……
《書信·致姚克》(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十五日)。《魯迅全集》第十卷
為什麼人類成了人,猴子終於是猴子呢?這就因為猴子不肯變化——它愛用四隻腳走路。也許曾有一個猴子站起來,試用兩腳走路的罷,但許多猴子就說“我們的祖先一向是爬的,不許你站!”咬死了。它們不但不肯站起來,並且不肯講話,因為它守舊。人類就不然,他終於站起,講話,結果是他勝利了。現在也還沒有完。所以革命是並不稀奇的,……
《而已集·革命時代的文學》(一九二七年四月八日)。《魯迅全集》第三卷
水村多水,對於水的知識多,能浮水的也多。倘若不會浮水,是輕易不下水去的。這一種能浮水的本領,俗語謂之“識水性。”
這“識水性”,如果用了“買辦”的白話文,加以較詳的說明,則:一,是知道火能燒死人,水也能淹死人,但水的模樣柔和,好像容易親近,因而也容易上當;二,知道水雖能淹死人,卻也能浮起人,現在就沒法操縱它,專來利用它浮起人的這一麵;三,便是學得操縱法,此法一熟,“識水性”的事就完全了。
《花邊文學·水性》(一九三四年七月十七日)。《魯迅全集》第五卷
優良的人物,有時候是要靠別種人來比較,襯托的,例如上等與下等,好與壞,雅與俗,小器與大度之類。沒有別人,即無以顯出這一麵之優,所謂“相反而實相成”者,就是這。
《且介亭雜文·論俗人應避雅人》(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魯迅全集》第六卷
逆水行舟,也隻好拉纖;順水固然好得很,然而還是少不得把舵的。
這拉纖把舵的好方法,雖然也可以口談,但大抵得益於試驗,無論怎麼看風看水,目的隻是一個:向前。
《且介亭雜文·門外文談》(一九三四年八月二十四—九月十日發表)。《魯迅全集》第六卷
凡對於時弊的攻擊,文字須與時弊同時滅亡,因為正如白血輪之釀成瘡癤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則當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證明著病菌尚在。
《熱風·題記》(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三日)。《魯迅全集》第一卷
那時中國的創作界固然幼稚,批評界更幼稚,不是舉之上天,就是按之入地,倘將這些放在眼裏,就要自命不凡,或覺得非自殺不足以謝天下的。
《南腔北調集·我怎樣做起小說來》(一九三三年三月五日)。《魯迅全集》第四卷
孫行者神通廣大,不單會變鳥獸蟲魚,也會變廟宇,眼睛變窗戶,嘴巴變廟門,隻有尾巴沒處安放,就變了一校旗杆,堅在廟後麵。但哪有隻豎一校旗杆的廟宇的呢?它的被二郎神看出來的破綻就在此。
《花邊文學·化名新法》(一九三四年五月十日)。《魯迅全集》第五卷
甲乙兩人,一強一弱,扮著戲玩。先是甲扮武鬆,乙扮老虎;被甲打得要命,乙埋怨他了,甲道“你是老虎,不打,不是給你咬死了?”乙隻得要求互換,卻又被甲咬得要命,一說怨話,甲便道:“你是武鬆,不咬,不是給你打死了?”
《且介亭雜文·門外文談》(一九三四年八月二十四—九月十日發表)。《魯迅全集》第六卷
北幾省的河道,竟捧得河身比屋頂高得多了。當初自然是防其潰決,所以壅上一點土;殊不料愈壅愈高,一旦潰決,那禍害就更大。於是就“搶堤”咧,“護堤”咧,“嚴防決堤”咧,花色繁多,大家吃苦。如果當初見河水泛濫,不去增堤,卻去挖底,我以為決不至於這樣。
《華蓋集·這個與那個》(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日)。《魯迅全集》第三卷
查舊賬,翻開賬簿,打起算盤,給一個精算,問一問前後不符,是怎麼的,確也是一種切實分明,最今人騰挪不得的辦法。
《準風月談·查舊賬》(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五日)。《魯迅全集》第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