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淚濕的眼,窗邊的月光像銀粉似地灑進房間,映照出一方窗形的晶亮區塊,也讓她憶起恍似還留存在唇齒間的血腥味。
他為什麼又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而且還是以如此戲劇化的方式見麵?
這下完蛋了,新仇加上舊恨,她該拿什麼臉再去麵對他?
月光啊月光,是否能指引她一條明路?
該來的躲不掉,而她郎月眉偏巧不是逃避現實的人,所以她起了個大早──呃,或者該說她整晚根本沒啥睡到,匆匆忙忙便趕往醫院。
早餐該準備什麼才好?站在醫院外望向各形各色的商家門口,郎月眉猶豫著該如何填飽病房裏那男人的胃。
煎餃?不好,油油膩膩的,早餐吃這麼油容易消化不良。
美而美?想到吃了它老讓自己整個早上泛胃酸,她立即在心頭打了個X.
那麼,飯團、豆漿,還是麵?
眼光望著一家又一家的店麵,她的眉心越鎖越緊,腳卻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前進才好──
手腳發麻地蠕動了下,陶之毓不甚安穩地蹙起濃眉,隱隱聞嗅到空氣中不同於消毒水、淡淡的食物香味,他緩緩睜開好看的雙眼,望向站在窗邊觀看風景的纖影。
「小眉。」聞到食物的氣味,他便知道她來了。
窗邊的身影明顯一震,郎月眉緩緩地轉過身來。
由於光影由窗邊射入,讓她的臉龐在背光的情形之下,形成一層淡淡的光暈,讓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要叫我小眉。」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懂得自我保護的小女孩,她長大了、成年了,不再適合這麼幼稚的稱謂。「陶先生,隨便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就是不要叫我小眉。」
陶之毓不喜歡這種疏離的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為什麼?」
「不是任何事都該有合理的理由。」她淺淺逸出一聲輕歎,很快地消散在空氣中。
就像她,她不喜歡柳荷醇,郎京生卻硬塞一個後母給她,造成現在她連接近人群都有問題;她能問郎京生為什麼不顧她的意願地反其道而行嗎?不能,因為他是長輩,而小輩是沒有權利質問長輩的任何事,所以她隻能接受。
現在,她不喜歡有人再提起那段灰色的過往,所以她拒絕接受「小眉」這聲叫喚;她不認為自己有錯,畢竟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不想麵對的過去,這隻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罷了。
定定地望進她的脆弱,陶之毓困難地動了動身軀,不再鑽研那個問題。「你可以幫我個忙嗎?我需要坐起來。」
「你想上廁所嗎?要不要我扶你?」郎月眉離開先前的位置,為他將床鋪搖高,細心地問了句。
「你肯為我服務?」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尾,他淡淡地揶揄道。
不知怎的,郎月眉自動想歪了。
或許是他的笑涵義太深,或許是自從知道他就是那個男孩之後,心境上莫名其妙的起了變化,竟讓她怔楞當場,瞬間潮紅的臉蛋嬌豔如花,瞧得他微微失神。
「你……我沒別的意思,是你這樣……不太方便……」所以她才好心地想扶他一把。
「是啊,被你撞成這個樣子,我的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佯裝無奈地歎了口氣,黑眸卻泄漏出頑皮的光采。
「呃……」怎麼搞的?她怎麼老往「那個方麵」想?難不成她變成色女了?她踟躕地對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雙手頓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天!上蒼怎會派個如此困難的任務給她?難道是因為小時候她欺負他太過,所以他長大了便化身為複仇天使,專程來找她要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