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好單子,林瑾寧便轉手遞給了身邊的錦素,道:“給錦瑟送去,將這些東西也一並理出來,今日下午再將東西送去舅舅府上,尤其這些帕子,一定要選最好的,給舅母及幾位表姐妹送去。”
“是,小姐。”錦素捏著單子快步下去尋錦瑟,一旁待命的錦繡則吩咐小丫鬟下去打了水,自己則先快速收拾好矮桌上的紙筆,再用溫水給林瑾寧淨了手。
單子也列好了,給弟妹們的東西也定好了,如今確已無什麼遺漏了罷?
林瑾寧一手轉著腕上一支紅翡圓鐲,心裏卻仔仔細細回憶著是否還有什麼不小心忘了的。
偏有些東西是沒有告訴也不能告訴身邊的丫鬟們,不然,她隻需張口一問,盡可以明了,又哪裏還需要她自己絞盡腦汁的想?
林瑾寧皺著眉頭琢磨了老久,終於一拍矮桌--她想起來了!
如今正是盛隆章皇帝十三年的春季。而當年盛隆章皇帝十三年的春季,正是隻有長公主辦了賞花宴這一件大事。林瑾寧掐著指頭算了算日子,離正式開宴的日子還有一個月再多幾日,她估摸著再過幾日,長公主府應該就會送帖子過來了。
前世林瑾寧的一生艱苦,便是從這次賞花宴開始的。好在如今已然有所覺悟的林瑾寧,自然不會再主動往坑裏跳。恰相反,她還準備要一舉穩固那個曾讓她避之不及的“林氏雙姝”的名頭!
需知那將來成功奪嫡的五皇子司琅和因失敗圈禁的四皇子司玨都隻將將大她一歲,與盛隆皇室曆來“婚立錯三”的風俗相悖,隻要這兩人不會看上她,旁的貴族公子如何,她卻是不很怕的,左右不過都能由她選擇好惡。
思及此,林瑾寧決定趁此機會好好準備一下。
衣裙首飾什麼倒是不急,隻等長公主的帖子下來了,再與林瑾瑤一道兒置辦反而不打眼。需知這回,長公主這一次賞花宴,卻是打著賞花的名頭,為皇室貴族們挑媳婦的!
想必前世的林瑾瑤便是初在這賞花宴上入了五皇子的眼。
卻說不管林瑾寧怎麼在考慮,隻看旁人感官,就知林家幾個孩子,才學品行俱是不俗。
先不說幾個哥兒裏,有聰慧厲害的嫡長子林謹樞,有知禮懂事的嫡次子林謹櫟,有活潑康健的嫡三子林謹柯,幾人皆頗有乃父風範,又各有優勢。隻單說兩個嫡女,也不同京中一般閨秀。
林家嫡長女林瑾寧,一筆承自前朝定犀皇後的轉梅體手書,舒展如梅枝、圓潤如梅瓣,最是得人稱讚的。偏這字體早在她十歲幼齡便已練成,所缺不過一點力度,但風骨神韻卻一個不少。
林家嫡次女林瑾瑤,自幼安靜好學,又曾受名畫師牽苛夫人教導,加上本身天賦不俗,無論工筆還是寫意,白描還是水墨,都不逞多讓,由畫來看,堪稱京中貴女第一人。不過因不喜喧鬧,故而一貫藏拙而不突出罷了。
加之這兩人皆是從詩書詞海中泡出來的,故而倒頗有些“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樣子,便是稱一句“才女”也不為過,全然不似某些後進人家教養出的“無才便是德”的女兒。
林瑾寧細細算了算,雖曆經一世,但好在做主母也是需要記賬寫字的,即便不曾特意練習過,但到底沒有將書法徹底丟下。這些日子,她便隻一門心思好好練字,爭取做到最好,也免得因如今年紀尚小而力道略有不足的缺陷,或是因生疏而造成遺憾。
林瑾寧回想起來,前世除了隱晦的考較了琴棋書畫與女紅這等女子擅長的東西之外,似乎還考了詩詞駢文之類的東西。不過女兒家到底不是要科舉的男子,詩詞倒還好,文章之類的,真正精通的人的確不多,隻那叫人拍案叫好的文章,唯有一個龔翰林家的嫡女龔若雅所作的《春日遊》這一篇,可稱得上“優秀”。隻可惜,偏這個女子其實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
林瑾寧記得很清楚,龔家這一代隻有一兒一女,均為嫡出,兩兄妹也都是一樣視書如命的。
男子也罷,龔若雅一個女兒家,不通俗物不理繁事,就算盛隆一貫將才能看得比禮儀更重要一些,可誰家樂意娶這樣一個除了讀書別的什麼都不會的女孩兒當主母?又不是給小姐請女先生。
前世的龔若雅過得並不好,她雖然嫁入了一位高官家,卻全然不會經營,被一個側室拿捏住了不說,除了養在老夫人身前的嫡長子外,後來的一兒一女都沒有養住。
這位龔若雅小姐的經曆,很是可以給林瑾寧當一回前車之鑒的。這便可以借以警告她自己,女人還是懦弱不得,就如這位龔小姐一般,任憑她讀書讀得再仙,再有才氣,還不是一樣過得不好?
隻有謹言慎行卻心眼通明者,方得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