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1 / 1)

第二年,尹維率部全殲大啟餘孽,同年,慕容錦夜於長安正式舉行登基大典,史稱恒文帝。

自從大啟覆滅之後,永州運河上的貨運商船越來越多,其中有三分之二的船運生意被盛家壟斷。

“爺,前麵就是永州碼頭了。”穿著灰布長衫的老者低眉順眼地看著麵前的年輕男子,抬手指了指對岸上人潮湧動的碼頭,一邊吩咐船老大靠岸,一邊執起把花傘撐在男子頭頂。

江南的雨總是這麼細密,以前如此,現在依舊。

這時,岸上傳來一陣船工的吆喝聲,十幾艘貨船駛出港口。慕容錦夜仰頭看去,那岸上的茶寮依舊,小二正忙碌地穿梭在幾張木桌之間。

船緩緩靠岸,他站在甲板上,河岸上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初見她時,他也是站在甲板上,她安靜地坐在茶寮的一隅,也許便是那一次的四目相對,從此注定了兩人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癡纏。

他重重地咳了幾聲,口中嚐到了血腥的味道。自從那日在付暖閣病倒之後,他便落下了咯血的毛病,身子越發的不如從前了。

這一年,他曾經無數次地想過來找她,終是下定決心不顧一切來了。

“爺,上岸吧!”容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時,茶寮裏走出一名穿著鵝黃色儒裙的女子,她梳著婦人發鬢,懷裏抱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那孩子手裏拿著隻撥浪鼓,笑聲很是清亮。

他感覺到身旁的人又重重地咳了幾聲,扭頭看去,慕容錦夜已經赤紅了雙目,修長的身體微微發抖,整個人顯得格外孤寂。

七歌!

他在心底輕喊她的名字,目光灼灼地看著魏恒跛腳從茶寮裏走過去,伸手接過她懷裏的孩子,他聽不見他們說什麼,隻覺得胸臆間有什麼再也無法壓抑,他猛地轉身,淚水從眼眶滾出,落入水中,與這滾滾運河之水一同遠去。

“爺。”容喙擔憂地看著他,“咱們,可還是要去看看盛姑娘?”

他突然覺得情怯了,在他那樣讓她失望之後,他可還有臉見她?當她落崖時,魏恒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可他呢?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點地消失在眼前。也許,他對她的愛,還不如魏恒的來得珍貴。所以,這一生,他剩下能做的,便是如她所願做個好皇帝,給她想要的自由,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不讓她再嚐戰亂之苦。

他艱難地轉過身,她已經離開茶寮,那抹纖細的背影依舊挺直,他卻再也不能從背後擁住她。

七歌,回頭,請回頭再看看我。他在心底不斷地呐喊,喉嚨裏血氣翻滾,卻終是沒有勇氣,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他才一個踉蹌跌坐在甲板上。

“皇上。”

“沒事,告訴船老大,不用靠岸了,我們回轉吧!”最後留戀地看了那茶寮一眼,他仰頭忍住淚,強迫自己不再看過去。

七歌,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此後年複一年,我便隻能靠著回憶去想你。是誰說,這世上最不能抵抗的是命運。命運讓我遇見你,愛上你,卻又丟了你,我們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以為可以廝守一生,卻也抵不過命運弄人。

船緩緩駛離岸口,那茶香仿佛還在,那人已經遠去。

耳邊還是船工高亢的號子聲,隻是,終此一生,他卻再也見不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了。

此後第十年,恒文帝慕容錦夜在攻打幽州途中病逝,終其一生未再見過盛七歌,但有野史稱,每年春,朝廷都會收到永州送來的大批金銀,送銀子的負責人稱,他家掌櫃的姓盛,名思君。

直到慕容錦夜離世,一生未見過盛思君,而盛七歌和魏恒終其一生,亦未再踏入長安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