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喜信?”慕容錦夜朝盛二使了個眼色。盛二會意地點了點頭,飛身從後窗躍了出去。
“回皇上,皇貴妃早晨身體不適,下午時找禦醫看了,禦醫說是有喜了。”
“什麼?”手裏的朱筆猛地落地,清脆的聲響回蕩在偌大的宮殿裏。那一刻,慕容錦夜仿佛看見了盛七歌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他伸手去抓,可抓住的卻隻是為數不多的回憶。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擺駕暖陽宮,還有,貴妃有孕的事不準說出去,否則一律杖斃。”
慕容錦夜繼位後,張沄熙作為太子妃理應順理成章地晉升為皇後,但慕容錦夜卻始終壓著,隻封了一個皇貴妃,賜處理後宮之權。
張沄熙有孕的消息雖然被慕容錦夜壓了下來,可這天底下最藏不住秘密的就是宮闈秘聞,而且這宮裏又從來不缺有心人,皇貴妃有孕的消息,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傳開了。
太後的永安宮裏,張沄熙帶著茱萸和另外一個通房前來請安,用過早茶,太後將茱萸二人打發離開,與張沄熙在院子裏繼續品茶。
此時天氣轉涼,張沄熙解下肩頭的披風罩在太後身上:“母後,別著涼了。”
太後笑眯眯地拉起她的手,一臉的寵溺:“沄熙你這孩子就是懂事,也不知皇上怎麼就是不待見你,都是那個小蹄子惹的禍,當年她娘就是個禍水,好在沒有進宮,如今哀家是絕對不會讓她進宮的。上次沒有毒死那丫頭,下次她可沒那麼好運了。”
“母後,盛姑娘她……畢竟懷了皇上的孩子。”
“孩子?”太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還給那個賤人說情?上次安南可是說了,她跟魏恒本就是未婚夫妻,關係一直不清不楚的,前段時間魏恒還偷偷去太子府裏看過她。魏恒膽敢公然在大殿上悔婚,難保不是為了她!她肚子裏的孩子,保不齊就是個孽種。”
張沄熙故作矯情地看著太後:“母後,會不會是您多心了?”
太後冷笑一聲:“沄熙,你要知道,這女人啊,為了榮華富貴沒有什麼做不出的,你看現在她端著身份不肯進宮,可難保什麼時候就答應了,那時你在後宮該如何自處?你肚子裏懷的,才是真正的龍子龍孫。”
沄熙紅著臉看著太後,又低頭看了一眼尚平坦的小腹,抿唇苦笑:“可是皇上似乎不喜歡這孩子。”
“傻話!皇上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孩子,難道去喜歡那個來曆不明的孽種?”太後猛地一拍桌案,“你先回去吧,記得不要婦人之仁,咱們張家,可是要靠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的。”她說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遠方,忽然想到好多年前,她也曾經深深地愛著一個男人,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可他的心同樣不在她的身上。
但那又如何呢?她是張家的女兒,即使得不到愛情,隻要坐穩現在這個位置,讓張家一世榮光便好。
現在慕容宇死了,慕容錦夜雖然早年寄養在自己的名下,可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況且……她不敢再想下去,然而那些年前的事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不斷地提醒她,慕容錦夜生母的死,與她脫不了幹係。
如果有一天慕容錦夜知道了真相,她還可以這麼安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嗎?
她害怕,所以她要張家的女孩繼續坐這個位置,隻要沄熙生下皇子,隻要沄熙坐在後位上,隻要張棟梁不倒,張家便永世無憂。
玄武街東門的一間大院前,一輛馬車停在大門口,車簾撩開,兩名穿著貴氣的公子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為首的白衣公子在門前站了許久,身後的紫衣公子有些著急,他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白衣公子的肩。
“怎麼不進去?”著紫衣的尹維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門楣,忍不住笑道,“探子說,那晚有人潛進金屋帶走了盛七歌,兩人之後進了這個宅子,你不去看看?魏恒悔婚後就住在這裏,你就不怕……”
“怕什麼?”慕容錦夜打斷他的話,挑眉問道。
尹維抿唇一笑:“誰知道呢?不過你不進去,我可是要進去了,看一看名震天下的神醫也是好的。”說完,他伸手推開了虛掩的大門。
院子不大,但裏麵種滿了夏槿花,雖然已經開敗,但可以想象出不久前的盛放模樣。院子一側擺著一張石桌,上麵的茶具一應俱全,淡淡的茶香飄過來,帶著微微的苦澀。
似乎盲人的聽覺都是敏感的,聽見腳步聲,魏恒率先側臉朝這邊望過來。他的眼睛上纏著繃帶,臉上卻帶著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喚了一聲:“七歌,有客人來了。”話音剛落,便見盛七歌端著托盤從一間裏屋緩步走出來,見到慕容錦夜的時候微微一愣,手裏的托盤應聲落地。
“怎麼了?”
伴隨著這個清冷的聲音,白鷺從她身後現身,看到慕容錦夜的時候詫異地挑了挑眉:“你們是誰?”
慕容錦夜抿唇不語,衝過去一把拉住盛七歌的手,將她狠狠帶進自己的懷裏。
“你放手!”從驚愕中回過神,盛七歌咬牙瞪著慕容錦夜,“你來幹什麼?”
“跟我回宮。”這是慕容錦夜第一次這麼疾言厲色地看著她,眼中蓄滿的殺氣連一旁的魏恒都可以感覺得到。他猛地從石椅上站起來,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七歌。”
“放手。”慕容錦夜死死地瞪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妒火在心底如野火般蔓延,恨不能用眼神殺了麵前這個男人。
“七歌,我可以帶你離開。”魏恒麵對著盛七歌,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說出口的。
“魏恒。”她長長吸了一口氣,抿唇輕笑,“你知道,我來隻是希望你能治好眼睛。”翠羽已經死了,她不想再連累他。
如果翠羽不死,她也想回永州一了百了,可是現在不能了,翠羽死得不明不白,她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凶手,替翠羽報仇。
既然有人想要她死,她便偏偏不如她們的意,她們不想她進宮,她偏偏就要進宮。害死翠羽的人,必然也要付出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