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她像現在這樣,繼續沉浸在虛妄的美夢中,構建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藍圖吧。一旦夢境破滅,不用等我們出手,她自己就會從內部瓦解,第一個麵臨崩潰。而且,麵對這樣致命的打擊,這一輩子,青雪恐怕都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當然,退一萬步來說,哪怕我們今天真的一敗塗地,全軍覆沒,我也相信鳳淵。即便是死,他也絕對不會舍棄我,為了活命而和青雪在一起。
“小魚,我知道你們故人見麵,還有許多話要說。”半月居高臨下,適時打斷我和青雪的對話,“不過敘舊多的是時間,我們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你不是一心想要救你的朋友們嗎,難道不想問問我,究竟怎樣才肯放了他們?”
“怎樣才肯放了他們?”我依言,順著他的話反問道。
“這個嘛,很簡單。”誰知我耐著性子和他周旋,他反倒調過頭來賣關子,“你問問你家鳳王大人,自然明了。” 他讓我問鳳淵?不在逗我的吧!我家蛇精病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更何況,誰能比得上你這個狐狸精變態,盡想出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下三濫手段。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鳳淵也不比他純良到哪裏去。但最起碼,我家這位從來不會濫殺無辜。
等等!想到這裏,腦海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我驀地臉色大變,迅速扭頭朝鳳淵看去:“半月他是想讓我,讓我……”
“嗬!”看著鳳淵臉上一派風輕雲淡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見我神色惶惶不定,鳳淵低低的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輕笑。猶如朱砂浸染過的薄唇,恰到好處的勾著一枚漂亮的弧度:“我的小魚兒,你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的一句話麼?”這麼說著,那雙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一瞬不瞬的望著我,仿佛要將我深深的刻印進他的心底。
我搖搖頭,同樣一瞬不瞬的回望他:“認識至今我對你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可能會記得清楚?”眼前這個薄唇微抿,神色淡然的男人,深邃如幽潭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著一個不知所措的我。
“你曾經問我,在這個世上,有沒有遇到過令我感到無可奈何的事。”見我實在想不起來,鳳淵也不介意。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一邊抬手將額前擋住我眼睛的碎發,撥弄到了耳朵後麵:“就是明明不想,卻不得不這麼做的事。”
我想起來了!在我問這句話的時候,我們正好在我老家,奶奶的墳前。
當時鳳淵遲遲沒有作聲,我還自嘲自己問了一個什麼白癡問題。像他這樣無所不能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無可奈何的事呢?直到最後,好像怕我會不樂意,鳳淵才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或許是這樣,但,又或許不是這樣。”
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如今時隔這麼久,好端端的,尤其是在今天這個緊要關頭,鳳淵怎麼又莫名其妙的舊事重提?
“壞東西,現在擺在你麵前的,就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看出我的困惑,鳳淵伸出指骨分明的手,像從前一樣,用已經很久沒有對我做過的動作,在我的鼻子尖上輕輕點了一下,聲音溫柔的不像話:“關鍵是,看你怎樣選擇。”
“但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選擇,站在你這一邊。”
“鳳淵……”他話落,我怔怔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說人的一生,隻夠時間去了解一個人,那麼我想,這輩子我可能窮極一生,都無法讀完一本叫《鳳淵》的書。
沒錯,這一次半月放人的條件,依舊秉承了他一貫的行事風格——讓我親手,殺了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