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了,因為回來也隻是拿些東西,天一亮還要趕去醫院,他也便沒有了洗澡睡覺的心情。
林晚脫了外套,穿著長袖長褲躺在床上不動了。
倒不是睡著了,他腦子正亂著呢,根本就睡不著,他隻是看著天花板,想就這樣靜靜的呆一會。
林晚的腦子轉的飛快,從小到大二十八年的事情他都想了一遍。
林晚一出生就沒了娘,他爹林建就是建築工地上的一普通工人,靠著背磚頭抹水泥的那點收入,供林晚一路考進了大學。林晚智商不低,也好學,成績不錯,名牌大學畢業,進了不錯的公司,收入在他們同輩裏也算是高的,算是改善了家裏的生活。
林晚從工作開始就往家裏彙錢,每一筆他爹都替他存著,老人家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自己吃喝不愁的,存了的錢就是林晚的老婆本。
但是林晚的心裏藏了個大秘密,他喜歡的是男人,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娶老婆。
二十八歲的年紀,放鄉下,算是大了的,但是放大城市裏,正是單身的黃金年華。索性林晚的爹也是開明的人,心裏雖然急,但是也不當著林晚的麵說,林晚也就這樣打算拖一步算一步。
林晚半年前還是有個小情人的,長相白淨,雖然有些時候會使些小性子,但是總體還算是體貼的人。林晚跟他處的不錯,本來打算拿出他的積蓄,買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也算是定下來了,林晚的爹那邊,可以慢慢談。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林晚這邊還沒跟情人開口談買房子的事情,林晚的爹林建就病倒了。
林建長得高,又狀,做了一輩子的建築工人,老了之後,頸間和腰椎有些不好,駝背的嚴重,但是也沒啥其他毛病,一個人在鄉下跟老朋友喝茶下棋,日子也算是舒坦的。
但是這一次,卻病來如山倒,高大的老爺子就這樣一下子塌了。
林晚是接到鄰居的電話才趕回老家去的,就看到他爹躺在床上滿頭汗,疼的。
可是縣城的醫院檢查不出啥問題,就轉了市裏的醫院,在市裏檢查出來了,是尿毒症,沒有任何預兆,就發病了。
醫生說了,林建的情況要治好的唯一方法就是換腎。
換腎,全中國多少人仰著頭排著隊等著,要等到合適的□□幾乎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林晚帶著他爹一起回了工作的城市,他爹住在醫院,掛著氧氣罐,每天都要洗腎。他則公司醫院兩頭跑,忙的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了。
林建剛住院的時候,林晚的小情人曾經去看過一次,說是林晚他朋友,林建病了之後一直迷迷糊糊的,完全沒看出兒子跟他有啥不尋常的關係。
林建這病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好的,拖了大半年,林晚的積蓄大半都已經砸進去,另一方麵,實在是太忙,林晚連陪小情人看個電影都沒時間。
小情人熬不住,出軌分手什麼也在林晚意料之中。
一周前,小情人跟林晚分手了,理由是覺得林晚太忙,跟他處著已經找不到愛情的感覺了。
可是就是這麼巧,分手不到幾天,林晚的爹林建就在睡夢中走了。
走的很快,也很安靜,老爺子一輩子辛苦,臨死還拖了半年煎熬的日子,這下到走的安詳,連最後囑咐林晚幾句的時間都沒有。
林建這一走,林晚心裏也有什麼東西塌了一樣。
沒了,什麼都沒了……
林晚仰著,看著素白的天花板,忍了一晚上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也就這麼無聲的劃了下去。
看著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上好像有一個白色的光圈在轉,緩緩地,一圈一圈的轉動著……林晚覺得應該是累了,合著眼假寐著,可沒想到就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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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睡得有些迷糊,可是還惦記著他爹的身後事,可是眼皮和身子都覺得好重又好燙,他掙紮的想翻個身,但是覺得身下硬的厲害,像是自己小時候,家裏窮,墊被也隻是薄薄的一層,睡在上麵跟躺在床板上沒啥區別。
他動了下,沒翻身成功,卻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嚷嚷。
“醒了醒了,朝哥兒終於醒了。”宋未叫嚷著,邁著急促的步子往院子外麵走。
院子前小路上,有個老者佝僂著背,正慢吞吞的往前走著,老者耳朵不好,聽不見宋未的話,宋未隻能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抓了老者的手。
“寧大夫,朝哥兒醒了,還要麻煩您再回去看看。”宋未說著,就拽著老者轉了身,往回走。
顧寧已經七十有二,是顧家村唯一的大夫,又是村裏的長者,頗受村裏的人尊敬。
宋未心裏著急,但是顧寧年紀大了走的慢,宋未攙著顧寧,也隻能配合的顧寧的腳步慢慢來。
林晚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到了他床頭,可是依舊沒啥力氣,起不來身也睜不開眼,就覺得全身熱的厲害。
“怎麼又不動了,剛才朝哥兒的手指還一抽一抽來著,寧大夫,你可要再好好看一遍,朝哥兒還小,別落下什麼病根了。”宋未怕打擾顧寧看診,就站在床的側邊,可是放不下心,伸長了脖子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