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點了頭:“我知道了,有勞公公了。”起身換過一件正裝便同梁九功一起過去了。
乾清宮裏擺著西洋進貢來的自鳴鍾,滴答滴答繞了一圈又是一圈,倒是把有些肅靜地東暖閣攪得有些聲響。玄燁坐在椅子上批閱奏章,心裏卻止不住地煩躁,他剛提了阿蘭泰、徐元文為大學士,又命顧八代做禮部尚書,郭琇為左都禦史,卻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妥當,額頭上沁出密密一層汗,伸手要拿茶,卻是空的,玄燁有些生氣:“茶水!”
大殿的門吱呀一聲輕輕地打開了,恍然間有一絲細風從外麵帶進來。玄燁以為是宮女進來遞茶也不以為意,隻是走得進了,才覺得那人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香味,卻並非胭脂香薰的味道,而是以前太皇太後佛堂裏才常有的那股沉水香的味兒,隻叫人心不由地安靜下來。他抬起頭便見著寧德托了盤子,俏生生地立在麵前。
“皇上吉祥。”寧德在穿梭的光線裏笑得很安靜,見著她的笑容玄燁忽然有了一種終於回家的感覺。他剛一回宮便被堆積如山的奏報壓得透不過氣來,剛才在壽康宮又安慰了太後,一直都沒有得空。
玄燁接過寧德手中的茶杯,握在手裏隻是覺得青花瓷茶杯沁涼透心,一股清涼化入心底。他抬眸,卻見著寧德仿佛知他的心意,笑語盈盈地解釋道:“知道皇上不喝冰鎮的,怕傷胃。所以我隻讓人用井水沁著,也不會太涼傷身子。”
寧德的體貼入微倒是有些勾出他隱隱欲動的欲火來,知道她不願意,可是他也不願用自己的身份來壓她,所以執起了杯子把茶灌下,似乎想要用這涼茶把那要升起的欲火壓下去。玄燁挪了挪身子,換過話題問道:“新進宮的王氏你見過沒有?”
寧德悶了一下,微露不解,隻是回道:“還沒有呢,不過皇上既然問起,我回去便打點一下。”
玄燁點了點頭,伸手拉過寧德的手,卻始終不敢太放肆了,隻是緩緩道:“你見了她就會明白朕的用心。”
寧德心中越發不解,臉上卻沒有表露,隻是微微一笑:“臣妾知道了。”
玄燁對著她笑了笑:“你還是老脾氣,心裏總是存了話卻不說出來。”然而眼中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探究和懷疑,隻是平淡般地陳述事實。
寧德笑得溫柔,把手也扣上了玄燁的掌中,低了頭:“先前皇上常說我們是老夫老妻了,那時臣妾還不同意,心裏覺得自己可不老,瞧著皇上也不老,哪裏輪到老夫老妻,如今看淡了,倒是覺得這樣才好,剛才皇上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臣妾不認也得認了,脾氣都被皇上看透了,還扮什麼年少,倒是要伏老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穠華如夢水東流,原來已是情到濃時情轉薄。
寧德轉過身,記起一事忙不自覺地又與玄燁離遠了幾分,站在一邊道:“皇上要是有空,也去看看佟姐姐吧。”
玄燁皺了皺眉:“她還好麼?”
寧德歎了一口氣:“怕是不太好了,太醫說不過是這兩日了。”
玄燁點了點頭,卻不再言語,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注。過了半響,玄燁抬起頭來:“知道了,朕明天就去看她。”
孝恭仁皇後245
寧德從乾清宮跪安出來,琉璃等在門口,見著寧德出來,因問道:“主子如今可是要去見那個王氏麼?”
寧德低著頭想了想,問一旁的太監:“她如今在哪裏?”
小太監回道:“皇上暫時把她安置在乾清宮裏。”他抬起頭,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今晚皇上是叫的去。”叫去,便是不翻牌子,不招後妃來侍寢。可是如今乾清宮裏多了一個女人,意下卻是不言自明了。
寧德蹙了眉,她飛快地抬起頭仰望了一下天空:“那個王氏是什麼出身?”
“她父親是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縣,不過娘家裏頭卻有蘇州織造李熙李大人。”
寧德點了點頭,李熙和曹寅一樣,他們的生母都是皇上的乳母,是玄燁的親信家奴,這樣說起來那個王氏在後宮之中應該還是有些根基的。她如今又在皇上身邊,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乾清宮生事。“先回宮吧,明天再傳她過來。”寧德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回身吩咐琉璃。
然而第二天寧德卻依舊不得空去見她,四阿哥胤禛忽然身染患痢疾,如今佟妃病者,承乾宮突然出了兩個病人,她這個生母自然責任重大,整日都呆在承乾宮中。乾清宮的小毛子卻是來了好多趟,問要把王氏安置到哪裏去。寧德抽了個空,理了頭緒,估摸著皇上的心思,憶起自己剛入宮的時候皇上為了保全自己,把自己放在永和宮裏先是冷了許久,如今依例放在那個王氏身上也是可行。這樣想著,西六宮的鹹福宮在康熙二十二年修繕過,裏麵布置雅潔,位置又處西六宮的最偏處,連著乾西五所,一向空著沒有人去居住,如今把她放進去倒也清靜,於是提筆擬了一個單子叫了小毛子給玄燁送去,依舊問他的意思。
玄燁卻沒有回旨給她,